在白鹿原上最具话题性的人物田小娥出场之后,依旧没有让《白鹿原》惨淡的收视回暖。陈忠实这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扛鼎之作,为何在影视化改编之后难以延续IP神话?也许根结就在于,走在文学和影视的天平两端,想要同时讨好读者和观众,最终的结果是这两类评委都打出了不及格。
关中乡村
难敌都市爱情
说起《白鹿原》,不少人都要为它口碑和收视之间的差距扼腕顿足,豆瓣评分9.0,这个分数着实不低,但是仔细翻看网友的评价后会发现,高分之下,其实难副。已经有不少网友指出《白鹿原》的评分虚高,在一大片五星评分中存在着许多非理性:有的网友才看了一集就给出五星,有的是看在这部剧经过10年立项、6年筹拍、投资2.3亿上打了五星,甚至有的五星评分是因为诱人的油泼面拍出了“舌尖上的白鹿原”。虽然观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收视率同样说明了一些问题,现在《白鹿原》的收视几乎只有《欢乐颂2》的零头,甚至连胡乱编排屈原的《思美人》都比不过。
“我们不是农村戏。”《白鹿原》的主创在宣传期曾不止一次这样强调,但除此之外,似乎找不到更贴切的定位。这不是东北唠嗑的《乡村爱情故事》,也不是从田间地头发家致富的《老农民》,而是关中平原的一个小村庄,从留着辫子头的清末到新中国成立的50多年的时代变迁。如果抛开原著单独写这么一个剧本,估计没有人会愿意接拍,农村题材本来就难有竞争力,更何况是不包含喜剧、励志元素的半个多世纪前的农村。
在陈忠实的《白鹿原》中,不管时代怎样变迁,乡绅文化是贯穿始终的,于是在电视剧中,领着众人在祠堂上议事就成了白嘉轩的日常。然而现如今人们可能连祠堂都已经不知为何物了,看着流水账一般的宗族大会自然也就索然无味。
戏骨花旦
脱离原著形象
《白鹿原》确实是戏骨云集,但作为一部文学改编作品,演得好不好是一回事,演得像不像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张嘉译是地道的陕西人,却没有演出西北汉子身上那股子梗劲儿,反而有些北京爷们儿混不吝的味道。看他那耸着肩一跩一跩的走路架势,活脱脱还是《蜗居》中的宋思明,与书中反复提到的白嘉轩“腰杆挺得笔直”的形象相去甚远。而何冰扮演的鹿子霖,虽然被不少人称赞是戏骨级演技,但在许多书粉看来,这并不是他们心中的鹿子霖。有网友称,“鹿子霖应该是个人精,阴着坏。”而剧版《白鹿原》中的鹿子霖则成了一个任性逞能的无赖小丑,处处跳出来跟白嘉轩对着干,他与白嘉轩之间的明争暗斗甚至让人看出了和珅与纪晓岚一样的CP感。
如果说电视剧中白嘉轩和鹿子霖的形象距离原著还只是有差距,那白灵和田小娥的形象简直就是颠覆了。对于在书中着墨不多的白灵,编剧申捷想要将其打造为人格纯洁、信仰坚定的“白鹿精魂”化身,而扮演白灵的孙铱则贡献了《情深深雨濛濛》中可云式的演技,高兴、惊讶、气愤、恐惧全部都可以用干瞪眼睛来表现,为了到城里上学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把自己折腾成了女疯子,让人实在爱不起这样的“白鹿精魂”。
而承载着白鹿原上最多情欲的田小娥,则只见苦情不见风情,成了被封建礼教压迫的小媳妇儿。在大部分读者的心中,田小娥是个性感尤物,该剧导演刘进却表示,他们在选角时就希望能避开“性感”这部分,而着眼于表现田小娥的悲剧色彩。电视剧中由李沁[微博]扮演的田小娥仿佛是从《红楼梦》中流落的大家闺秀,这个来自苏州的江南妹子,本是昆曲花旦的接班人,却扭着腰肢来演风情万种的田小娥,比起电影版中张雨绮[微博]那红肚兜都遮不住的丰腴体态,李沁的小身板在西北女人肥大的花袄布裤中晃来晃去,要论娇媚甚至都比不上白孝文家的媳妇。她被赶出白鹿村之时,在村口当着众人的面让黑娃给她背上挠痒痒,仿佛是小萝莉在故意学坏装成熟。在白家之时她贤惠得大早上起来帮着轧棉花,被赶走后又任劳任怨地收拾破窑洞过日子,如此逆来顺受、“甜过柿饼”的田小娥,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她在死后会化为厉鬼把白鹿原搅得鸡犬不宁。很多观众表示,在看了电视剧版的《白鹿原》之后,才发现电影版的选角原来那么精准,张丰毅版的白嘉轩、吴刚[微博]版的鹿子霖、张雨绮版的田小娥、段奕宏[微博]版的黑娃才更接近原著。
掉进文学
和影视间的鸿沟
即使观众没有看过原著,不会拿电视剧和书本作对比,那《白鹿原》也并不是一部吸引人的剧作。在黑压压的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仅有的几个女性角色没有立住脚,感情戏少得可怜,白灵和鹿兆海在西安城相见后经过了几集,还停留在送干粮的小情愫上。而白嘉轩和鹿子霖之间的争斗,大部分也只是停留在打嘴仗的阶段。身为本剧主演和艺术总监的张嘉译表示,在拍戏时,就有人拿来一些剧本和数据报告,告诉他们观众现在爱看这个、爱看那个。“甚至有人提出建议,说你演得别那么深沉,演得再狗血一些、再脑残一点。但我觉得这样做不仅是在侮辱自己,也是在侮辱观众。”但是不想侮辱观众并不意味着就不用想办法吸引观众了,女人看不到情感,男人看不到权谋,这部剧的观众定位让人想不通。
作为一部文学改编作品,《白鹿原》拍成电视剧最大的底气就在于原著庞大的读者群,但是当这部50万字的巨著登上电视屏幕之后,又有多少读者会为之买账呢?这也是近年来严肃文学进行影视改编时所遇到的通病,王全安的电影版《白鹿原》,许鞍华的《黄金时代》,电视剧版的《平凡的世界》,无不是掉进了文学和影视之间的鸿沟。导演刘进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如果老百姓都不喜欢看的话,那我也没办法。”该如何弥补严肃文学与影视呈现之间的裂痕,不能期待观众自发提高审美层次,而需要创作者们付出更大的智慧来寻找解决之道。
来源: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