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 话
深海水妖
从前梁翼大将军的妻子美得很特别，喜欢做龋齿笑，啼妆和折腰步，妇女们引为美丽的标志，都忙着效仿她，花粉铺子里的生意着实火暴了一回，女人们都把眼皮涂得通红，作
出娇啼不胜的可爱模样，歪着脸抽着凉气冷笑，还走猫步，全国上下，看起来家庭暴力盛行，到处都是痛苦的女人。
咱们中国女性的妆容一直很有时代特点，美丽一直是标本化规范化的。考据学家很容易从女性的服饰、化妆一眼看出其所处的朝代。也就是说，每隔一二百年，中国女性就一起集体朝一个审美方向进化一次。明代流行愁眉，樱唇，小脸，大家的眉毛都画得若烟若雾；看清末宫廷贵妇的照片，简直分不出谁是谁，一律粉擦得盖住五官，然后嘴唇上点一个樱桃那么大的胭脂点儿，因此除了脸庞或有大小之分外，其他绝无区别。爱美是人类的通性，但咱们是一个十分谨慎的民族，经过漫长的集体制、等级制的管束之后，爱起美来，也忍不住要从众。且不说文革里铺天盖地的绿军装、蓝制服，到了20世纪80年代的满大街的黄衬衫、喇叭裤，终于到了国门大开，服装的丰富程度到了人人明白“撞衫”不是一件很好彩的事之后，大家还是没放弃“共同美。”前两天偶然看一个娱乐版，看到歌手孙悦的新面目，大吃一惊。早听说过孙悦整容，并不稀奇———娱乐事业的男男女女原来是以皮相娱世，土耳其的名妓为了敬业起见，还把一口牙齿拔光呢，所以明星整容实在是正常得很。我吃惊的是，现代整容术果真可以神奇到这个地步，简直将一个人改头换面，从那张特写来看，她脸颊削了，牙齿平了，鼻子高了，眼睑展了———乍一看，很像芸芸若干韩国小女明星里的某一员，也有点像若干整容医院门前的广告女郎，总之，说像什么都可以，惟独，不再像孙悦了。
如今打整容广告，无不标明：韩国技术，专业磨削颧骨，造韩式脸。便是叫人想不明白，东方式的美女，难道就非得以一张容长的苦瓜脸为典范？一本《石头记》写尽了芳容无限，宝钗的丰肌，黛玉的绰约，甚至鸳鸯脸上那鼻梁儿边上微微的几点雀斑，在宝玉眼里也是无限风流。
生物的未来系于基因的无限多样性，人类社会的进步也依赖于此，咱们终于懂得穿适合自己的衣服是美了，怎么又爱上了制作同样的一张脸呢？赶明儿，男人们一觉醒来，“不解眼前是何人”，她和她，都一个模子的标致，又作何感呢？整容不是坏事，只是，美则美矣，毋忘自己。一个人龋齿笑好看，人人都起而龋齿笑之，就是集体又撒了一次臆症了。
（紫／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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