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讯我国著名出版家、翻译家冯亦代先生因病于昨日在北京去世，其实从去年秋天开始，冯老肺部的感染就多次引起其他脏器的衰竭，医院也多次下过病危通知书。92岁的冯亦代是昏迷着离去的，并没有太大的痛苦。冯老在中西文化交流方面做出过重要贡献，他是最早将海明威作品翻译成中文的人，同时也是《读书》杂志的创始人之一。
作家张者曾为冯老先生做过采访，记录成文收录于《文化自白书》中，实际上这也是
冯老离世前最后一次接受媒体的采访。昨日记者电话采访了张者。 “小妹别担心，我能接受采访”
2000年的一个夏天，张者打电话给87岁的冯老，北京正连日高温，电话是冯老的夫人黄宗英接的，说他已五次脑血栓了，天热，又不能开空调，干耗着，采访就免了吧。这时电话中却有了另外一个声音，说没关系，我可以接受采访。“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冯亦代的声音，电话里两位老人起了争执。黄宗英说二哥你身体不好。冯亦代说小妹别担心，可以的。我在这边笑了，不由想起金庸笔下的一对老顽童来。真想见见这对恩爱老人。”
但见面之后，气氛却远不如张者想象的轻松。如今回忆起来，张者觉得自己也只是提问了一些很平常的东西，谁知却引起老人的阵阵悲从中来。“提起从小失去母亲，‘文革’期间遭受的种种磨难，老人很激动，可是他吐词很含混，我根本听不懂，大多借助黄宗英的‘翻译’，好几个小时，我从端端正正坐在老人的对面，渐渐越靠越近，直到老人握住我的手泣不成声。”
老学者一个个离我们而去
当年写这本书，一半是出于张者自己对这些文化名人的爱戴，一半也是想对均迈入古稀之年的学者们一次“补救性”的采访，“前几年著名的地质学家、‘北京人’之父贾兰坡院士去世的时候我很惊讶，他这个人很达观，身体也还不错，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想想看，巴金都101岁了，老人们身体都很不好，周汝昌算是最活跃的，还在继续出红学论著，可他的耳朵也不好使了。这一批人里中身体最不好的就是冯老，不过他很坚强，几次病危都挺过来了。昨天听说冯老去世的时候我心情很混杂，把《文化自白书》翻着看着，想想其中有几位都不在了就不好受。但他能这样安然离去，也算叫人欣慰了。”
晚年的冯亦代最幸福的事便是有夫人黄宗英的陪伴，“他们结婚的时候都已白发苍苍，我问冯亦代，您娶‘小妹’为妻时都八十岁了，这种勇气从何而来？冯老说：‘这是她的勇气，不是我的勇气。她比我勇敢。’”白发苍苍了，我们更要恩爱黄宗英曾是著名电影演员赵丹的妻子，她自己也是颇有名气的演员。在赵丹离世13年之后，黄宗英与冯亦代结婚。冯亦代曾是黄宗江和赵丹的挚交。黄宗英和冯亦代在一次很偶然的聚餐会上相识，当时冯亦代的夫人已过世许久。
冯亦代说：“我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那时候老头就对老太太说过：“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让我们的生活笼罩在快乐的色彩里。但最好是让我先离开你。”但后来想想，冯亦代还是改变了主意“以前我总想当然是应该我先走，现在你病得那么重，我要活下去，好让你在最痛苦的时候，最后的时刻，也能笑着在我的怀里，让我把你抱起来……”
这段黄昏恋如同年轻人们的一样美好。冯亦代给黄宗英写了许多情书，她在闲暇的时候就将它们输入电脑。1999年，冯亦代脑梗塞后在家被专人看护，而黄宗英则因病住院，此时的冯亦代尚口齿不清，但仍然坚持给医院里的黄宗英打电话说：“你病倒了，不要着急，病重时我来服侍你，若病情加重，我一定不离开你的床边。”他开始拒绝护士搀扶，自己起床，蹒跚学步，让老伴儿感知他战胜病魔的信心，他“要把最重的担子挑起来……”
冯亦代病危的消息，黄宗英其实在几天前已经得知，只是苦于身体原因，无法赶回北京爱人的身旁。她去年年底来上海华东医院看病，本打算配些药就回北京与老伴团聚，没想到竟是永别……当时黄宗英给上海作协人事处的同志打了电话。虽然言谈间听得出十分难过，但是她的情绪仍然比较平静。老人说，老冯走时很安详，而且时逢元宵，那天晚上“天上是灯，地下也是灯”……整理：实习记者仲敏冯亦代：1913年生，浙江杭州人。曾主编《电影与戏剧》杂志；后任新闻出版总署国际新闻局秘书长；1979年参与创办《读书》杂志，成为一代老出版人。冯亦代最早翻译了海明威的《第五纵队》，后来还翻译英国毛姆、美国辛格等人的作品。《读书》杂志创办之后，将近20年时间，他每期都在《读书》上发表专栏文章，介绍西方文化，从未间断。
作者：仲敏
（来源：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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