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女人
如果有一个女人
忽然发现其实自己非常坚强
而且她不愿整天
都在男人面前装着柔弱的模样
就会有一个男人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许多脆弱的地方
他也不必整天都在女人面前把自己
装得无比坚强
如果有一个女人
不再愿意只为陪衬男人的见多识广
就把自己打扮得天真无邪
就一定会有一个男人
不再情愿只为维持所谓表面的自尊
就把自己装扮得顶天立地和无所不能
如果有一个女人
整天都觉得自己为家务为儿女所苦所累
就会有一个男人正在遗憾
自己没有真正享受
为人之父的全部滋味
如果有一个女人
不再为自己的能力强或职位高
而对丈夫感到抱歉
就一定会有一个男人
不再因为自己工作平凡而终日感到委屈和容忍
如果有一个女人
正在向自身的解放迈进一步
就会有一个男人发现
自己也更接近了迈向男女平等的自由之路
这首诗是西方一位被忘记了姓名的诗人写的。今天重读它引起了我们许多关于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思索。也由此有了这篇本版三八节里的特别企划———
王周生作家上海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韩乃寅作家黑龙江省作协副主席采薇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话题1:有人说,中国妇女的解放是党和政府给的,不是妇女经过奋斗得来的。因而她们自身内心的解放还不够。给名额、给关怀、给福利……你认为中国的女性在内心解放了吗?自己解放自己了吗?
王周生:妇女的解放是分阶段的。在中国最早提出“妇女解放”的是男性,他们提倡女学,倡导婚姻自由,那个时候人们认为大众解放了,妇女也就解放了。可是后来发现,妇女并未获得真正的解放,所以丁玲写下了《三八节随感》。虽然我们有了许多保护妇女权益的法律法规,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妇女解放的意识真正能在每个人的心里扎了根。在家庭中、在工作中,妇女还是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妇女走出家门工作,是获得了经济收入,也拥有了经济地位,但是她们担负着家庭和工作两副重担。雨果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说:“我要说的是男女平等,不是男女相同。”我很同意他的观点,女性生儿育女的艰辛是男性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和理解的,有些女性还因为家务缠身不能出去工作而受到歧视,人们并未真正意识到养育孩子操持家务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在美国,许多知识女性生了小孩后,都会停掉原来的工作,将孩子养到3岁。这期间丈夫每个月都会给妻子开高额支票,为妻子所做的家庭工作开薪水。而且美国的这些全职母亲还经常会去参加各种社会活动,人们对她们也没任何的偏见和歧视。
目前我最担忧的是,许多男性都认为男女已经平等了,女性都快骑到男性头上来了:钱由老婆管着,家里事情也是由老婆来做主。其实这些都是假象,男人们不是仍然随口就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骨子里依然透着对女人的轻视。
韩乃寅:我认为一大部分中国女性在内心解放上还有很大差距。为什么这样说?你看现在的女性,大多数都是在小家庭的圈子里认识自己,孩子和丈夫是生活的惟一重心。其实过去的妇女解放主要是在家庭里进行,提倡男女平等,我觉得这种解放已经完成了。现在她们基本上都是家里的“一把手”,管教孩子,安排丈夫,说了就算。但她们在社会上的自我解放还不够,这表现在她们在争取自己的地位、开创自己的事业上做得都不够。我在电视剧《破天荒》里就塑造了“佳佳”这样一个典型的“家庭型”妇女形象,后来她自己反省说,这么多年始终把自己当家庭妇女看待,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是一个社会人,应该和丈夫一样有社会责任感、有自己的事业和奋斗目标。所以说,我觉得妇女要真正解放自己,就得从内心上把自己看成是整个社会的一份子,而不仅仅是家庭的一份子。在这点上,整个社会都有责任,给妇女创造更好的发展环境和更大的发挥空间。
采薇:自“1995世妇会”以来,中国女性开始走向内心的认识。因为此前制度的保障使中国女性确认自己是半边天,但这种解放是男性引领的,比如,五四新文化运动,把中国女性从封建礼教中解放出来,新中国成立,我们又从制度上规定了男女平等。我们的文学中有一种模式很说明女性是被解放出来的。如《红色娘子军》中的常青指路,《白毛女》中的大春救喜儿,都说明女性是被引领着走向革命和进步的。所以,总要回过头来补课,这些年国内文艺创作以及学术研究领域纷纷出现性别视角,解决女性自我认识问题。从性别出发,在更高层次上认识男女两性的关系以及女性进一步的解放。
话题2:现阶段还有哪些国家政策或地方法规、个别单位的规定,违背男女平等的原则?请举例。
王周生:多的是。法律虽然规定女职工休产假的权利,但是许多私企还是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将怀了孕的女工给解雇了。
韩乃寅:我看在大学毕业生就业上,就存在男女不平等的问题。虽然各用人单位表面上说男女平等,但实际上同等专业、同等条件下,他们往往要男不要女。原因是怕女职员结婚生孩子影响工作。如果说一部分大学毕业生就业很困难,那么女大学毕业生就业就是难上加难。有些单位的女职员到了三十多岁还不敢要孩子,就是怕工作受影响。
采薇:还没有发现。我所工作的系统男女平等比较好。
话题3:被优待实际上也等于承认自己是社会的“弱者”群,你同意这种观点吗?
王周生:是这样。男性对女性付钱的习惯源自于欧洲。在欧洲,以前女性没有财产权,银行也不会为女性开户头,即使赚了钱,也要存在男性名下,所以在很多场合都由男性来结账。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今天的人们不要把女性当作宠物来优待,不要把女性放在一个被把玩、被观看的位置上。随着选美大赛的兴起,人们越来越注重女性的三围,许多女性为此诚惶诚恐,还有许多人去做了整形手术。我是最反对隆胸的,我认它与缠脚一样,都是以摧残女性的身体来满足男性的观赏欲望。
韩乃寅:从自强自立这个角度讲,女人就应该同男人一样锐意进取,勇于涉足领袖、科学家等各种男人独领风骚的领域。我觉得一个有进取心、有社会责任感的人,不应该总是争取优待和照顾,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让整个社会承认你,绝不是靠优待得来的,而且如今社会给男人和女人提供的成长环境和工作待遇都是一样的。
采薇:同意。在工作、就业机会等社会范畴内,女性不应该被优待,而应该与男性一样参与竞争,这样对男性也公平。不应该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话题4:美女作家、先锋小说的作品赤裸地描写身体,或者说搞“身体写作”,是张扬男女平等还是作践自己?
王周生:在性被禁锢的年代强调女性的需要是有进步意义的,比如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这个女追男的故事曾一度在文坛上引起轰动。但是当性开放时再过分地强调性,那就是一种堕落。
韩乃寅:美术史上的裸体画像或裸体雕塑都是很美的,是一种对女性美的颂扬。但作家主要是塑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如果说仅仅靠“身体写作”就想张扬男女平等,那只能适得其反。因为美是自然形态,必须与心灵结合才有震撼力和感染力。靠“身体写作”吸引别人的关注,终究不是正路,也不会长久。
采薇:美女作家等是市场炒作下的产物,这与女性张扬两性平等没有任何关系。真正意义的女性解放不是性解放,而是家庭社会以及性等各方面的全面意义的解放。
话题5:你认为男女真正平等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王周生:这在西方是有具体内容来考察这个社会男女平等的情况的,主要包括不同性别的角色期待、社会性别的角色分工、亲属关系的权利义务、性别形象的控制和规范4个方面。瑞典在这个方面是做得最好的,那里专门设有男女平等检察官。
韩乃寅:我觉得这包括家庭和社会两个方面。在家庭里,人们习惯上认为女人应该做的事如带孩子、做饭、洗衣服,我觉得男人也应该做,夫妻之间要平等,这样障碍就没有了。我看现在很多男人都开始带孩子了,这是个好的开始。在社会上,我觉得至少在分工上要体现男女平等,人们就不该以有色眼光去看待,例如警察、法官、司机等行业,女性完全可以干得很好。
采薇:是有同等的受教育机会、社会工作机会、升迁机会,以及同等的考核标准。
话题6:你觉得三八节对女性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王周生:在三八节这天总有男性会说,你看你们女人多好呀,还可以过节发东西。而许多女性也因为过节可以放假休息就一笑了之。实际上这个节日是在提醒女性,直到今天男女还是没有真正平等。有一天这个节取消了,男女也就真正平等了。
韩乃寅:我觉得它真正的意义在于,让人们不断回顾和总结整个世界妇女运动的历史,激励所有女性自强自立、奋发进取。提醒她们不要忘记,女人同男人一样,拥有实现自我价值、争取社会认同、乃至超越自我的权利。
采薇:真正意义是提醒女性,我们独立和解放的时间并不太久,我们还有很多束缚,来自外界和自身的局限,提醒我们努力不断地学习工作,发扬自立自强自尊自信精神,做得更优秀,以使更多的人认可女性的力量和价值。
话题7:参照《如果有一个女人》这首诗,你认为女性该如何提高素质,自己解放自己?
王周生:不是男人做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做什么,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男人、女人是分不开的。唯有女人解放了,男人才能真正的获得解放,因为女性可以帮助他们分担许多工作。我的一位男同事曾经问你这些年一直在呼吁女性解放,女性当家作主又和男性当家作主有什么分别呢?但是我们不是要打倒男人,我们是强调和谐平等,大家一道分担社会的、家庭的工作,一起分享社会当中的喜悦和收获。
韩乃寅:这个问题我谈三点。首先,女性自身要克服心理障碍。从整个世界的历史来看,女性成为领袖的、大科学家的、英雄的非常少,这给女人造成一个心理障碍,认为主宰世界的是男人。其实,随着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如今的女人各方面的条件和素质都不比男人差,完全可以有所作为;其次,女性应该加强刚性性格的磨练,这对自身和后代都有好处。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母爱,大多是温和的,阴柔的。但除此之外,现在的孩子更需要父母带给他们一种敢于探险、勇于攀登、善于竞争的精神。第三,我觉得女人应树立自强不息、百折不挠、持之以恒的精神,才能为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做出更大的贡献,也会让女性自身取得更辉煌的成绩。
采薇:这首诗是多么美好的祝愿,其实女性的成长与人类进步事业息息相关,女性解放自己的同时也促进男性的解放。(黑龙江日报)
作者:唐小清 杨宁舒 赵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