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大师鲁迅长期遭扣版税？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还真是实情。近期，陈明远编著的《文化人的经济生活》里透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事情：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鲁迅曾长期遭北新书局克扣版税，后鲁迅不得不专门聘请了律师，追回了70万元（今价）的版税。这场版税之争，也算得上是上世纪20年代末中国一场典型的著作权案例。
A 版税之争秘不示人
鲁迅的最后九年基本上是在上海度过的，此时的他完全成了以“爬格子”为生的自由撰稿人，经济来源也几乎完全依靠版税、稿酬、编辑费。由先前的公职人员到自由职业者，在这过程中有个关键性的步骤，就是鲁迅曾以法律方式捍卫其著作权，向北新书局追索了达70余万元之巨的版税。1929年前后，鲁迅和书局出版商两方考虑到社会影响等各种因素，这场剧烈争端是“关起门来谈判”秘而不宣的。事后，鲁迅和有关人士都没有著文评述这场严重争端的来龙去脉和细节过程。
这场爆发于1929年8月的鲁迅著作权争端，牵涉到多少钱？据陈明远对于“鲁迅经济状况”的研究，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鲁迅著述应得的版税、稿酬、编辑费核算，参照《鲁迅日记》中的账目统计，鲁迅在争端后共得到2万多元（合今70万元），这相当于鲁迅全部著述稿酬的40％。从1918年在《新青年》发表《狂人日记》以后好几年里，鲁迅投稿都是无私奉献的。当时他担任教育部公务员有丰厚的收入，并未计较过稿酬，一直到1923年《鲁迅日记》才初次出现他领取版税和稿费的记载。1924年，鲁迅的生活开始有大转变，这年他的经济来源中，第一回发生了公职收入（教育部公务员薪金）少于业余收入（讲课费及稿酬、版税）的情况。从经济状况说来，他进入了由公务员向自由职业者的转化。
B 竟被自己学生克扣版税
当时，鲁迅之所以没把主要著作如《呐喊》、《中国小说史略》等交给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一类大出版社，而是委托给自己信任并扶植的北新书局，里面有着深层的原因。郁达夫曾回忆：“北新书局的创始人李小峰是鲁迅北大的学生；因为孙伏园从《晨报副刊》出来之后，和鲁迅、启明（周作人）及林语堂等，开始经营《语丝》之发行，当时还没有毕业的李小峰，就做了《语丝》的发行兼管理印刷的出版业者。”
1926年，鲁迅在北京时，北新书局送来的版税和编辑费还是940元（合今人民币3.3万元），1927年降低到470元（合今1.6万多元），据说因为汇款不便而拖欠。这两学期鲁迅南下，担任厦门大学和广州中山大学教授的月薪很高，所以并未介意。1928年鲁迅到上海后，决心依靠“爬格子”谋生。他交给北新印行的著作增加到9部，销路也很好，还为北新书局编辑《语丝》和《奔流》杂志，并为《北新》半月刊译稿，所得报酬应大幅度提高。但他从北新书局得来的版税和编辑费收入，比例仍不到全年的三分之一。他察觉出账目出了问题，开始算细账，并约见知情者了解情况。此时，他才搞明白：北新书局克扣了他大笔版税。从1929年7月以后的《鲁迅日记》可看到他与文友们频繁商议的蛛丝马迹。8月12日他写信宣布停止编辑《奔流》杂志，并访问律师杨铿进行著作权法的咨询；次日“委以杨律师向北新书局索取版税之权”。特约记者赵明宇晨报记者韩红林整理
C 付律师费3.5万元
北新书局承认拖欠大笔款项。在律师参与下，按原订合同20％的版税率计算后，双方核实了数额明确无误。但李小峰方面解释了拖欠版税的缘由：北新书局在北京的总部被北洋军阀查封，不得不迁移上海，损失很大；暂时挪用了若干款项进行投资，保证追回；又因资金周转不畅，请予延缓期限，在一年内分批逐步偿还，等等，并表示道歉。有证人在场，经过律师依照《著作权施行细则》进行调解，双方达成协议：1、北新书局把图书的印刷纸版交回鲁迅（由郁达夫、章川岛作证）；2、北新书局历年所欠鲁迅的版税分11个月内结清（由杨律师经手）；3、双方重新签订合同，依据《著作权实施细则》实行印书证制。
协议第一项于当年8月28日执行；协议第二项于此后分期执行，北新书局在本年剩下的四个月内将历年所欠的旧债务大约8300元（合今29万元）交还鲁迅；1930年，鲁迅继续追回北新书局积欠的版税1万多元（合今40多万元），占这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二。据《鲁迅日记》测算，鲁迅前后共支付给杨铿律师手续费5%。
陈明远
诗人、卓有贡献的科学家，生于20世纪40年代，是最早从事计算机中文信息处理及语言控制系统研究的中国科学院专家；从事中西方文化交流，最早主编一套外国人学习中国文化的视听教材。《文化人的经济生活》近期由文汇出版社出版。（来源：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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