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没有决定。”给素子发出最后一条短信后，行定勋关闭了手机。
《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即将开镜了，行定勋仍然没有决定的是，阿朔和亚纪是否应该接吻？片山恭一的原作是有的，而且频繁—事实上，行定勋和素子读到阿朔和亚纪的初吻时已经无语凝噎：“就在空中最后一线光亮消失那一瞬间，我们接了吻。四目对视，默契达成，意识到时唇已贴在一起了。亚纪的嘴唇带有落叶味儿。也可能是主祭在神社院里焚烧落叶
时的气味儿。她的手从衣袋外面碰在小盒上，再次把嘴唇用力压来。落叶味儿更强了。”
“几乎赶得上直子第一次亲吻渡边君了。”素子呢喃痴语。“和我们的第一次比较呢？”行定勋轻轻回应的同时，记起第一次亲吻素子时，凝视她瞳仁的深处，黑漆漆、浓幽幽的液体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直子和渡边是《挪威的森林》的人物。那本书的阅读感觉，从它出版的1987年一直延续到7年后，促使行定勋为岩井俊二担纲副手，拍摄《情书》。
五月的威尼斯夜晚有一些寒意，尤其是日落后，海上的湿气浸漫到圣马可广场的时候。行定勋竖起了衣领，死亡怎么总是悲伤的影子呢？直子死了，藤井树死了，而亚纪也必须死。“没有死亡，怎么俘获你和我呢？当我们四五十岁，韶华逝去的时候，直子、藤井树和亚纪永远只有十几二十岁。”行定勋回答素子。
又是一个7年过去，行定勋独自掌镜，以《大暴走》名满天下后，他圈定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来呼应少年的初梦。“你怎么让我一个人等在没有阿勋的世界里。”每当回忆到素子第一封情书的话语，行定勋就感受到身体上长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被摇撼了——宛如现在，这种叫贡多拉的小船在城市的水中央摇曳。
旅馆里，行定勋读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全书虚构着马可·波罗和忽必烈的对话，忽必烈说你讲了从威尼斯一路过来的许多城市，为何不讲威尼斯呢？马可回答，我所讲的那么多城市，其实都是威尼斯，所以我已经记不清威尼斯了。行定勋恍有所悟。窗外，圣马可广场有接吻的人，风使他们像在诀别。
行定勋拨通了素子的电话——
我已经决定了。是吗？
阿朔会亲吻亚纪。他们惟一的吻隔着一层玻璃，生病的亚纪在病房里，玻璃外面是阿朔。
为什么？
记得我第一次亲你吗？之后你问我，我们会做爱吗？月亮很白，我可以看清你脸庞上细小的绒毛。像现在，我和你咫尺天涯。我想你，但不是做爱，而是你说的那句话。
注：由行定勋导演的《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是日本2004年度最有影响的影片之一，而同名小说为年度两部“百万纯爱小说”之一。
作者:董谦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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