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夏沃事件
朱锋专栏
美国植物人特丽·夏沃是否有权实行安乐死的问题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沸沸扬扬，成为了席卷全球的新闻事件。而这场深深卷入政治、法律、宗教、医学和生命问题的社会性争
议，已远远超出了夏沃本人生与死的悬念，成为了拷问美国形形色色人物灵魂与信仰的角逐场。戏剧性的是，这一段时间笔者正好在美国访学，因而也有幸亲身体验了这一场政治、法律、宗教与医学争执不下的“夏沃事件。”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两个场景：一是3月18日的华盛顿，笔者刚好下午在国会山拜访参议员卢格的助手，晚上在丘吉尔饭店就听一位记者朋友说，因为当天美国联邦法官作出了拔除夏沃维持生命的营养管的判决。基于对生命有着执着宗教信仰的共和党人就提出了要通过要求法官重申审议这一判决的立法动议。由于这一天是周末，许多议员已经离开华盛顿休假去了。国会山漏夜发出紧急召集议员开会表决的决定。于是，许多已经离开的议员们又不得不星夜赶回华盛顿进行投票。要知道，这一幕发生在国会山，以往都是因为有紧急的战乱或者重大的社会灾变才出现的。
第二天和朋友们讨论这一事件的时候，有人感慨说，美国人对生命的态度真的很严肃。夏沃作为植物人是否享有“安乐死”的权利，牵动了美国国会议员深夜投票。也有的人说，美国政治的本质之一就是作秀政治。国会议员深夜投票是在选民面前显示博爱心肠的最好场景。但是，说是对生命细致入微的尊重和保障也好，还是说政治作秀也好，夏沃身上的营养管该拔还是该插，确实反映了一个多元社会和民主机制下各种声音和势力都有表达自己诉求与相互争辩、制衡的状况。也正因为如此，夏沃的生和死的这场较量纠合了人性、法律、医学与现代生命信仰之间的剧烈对抗。这场对抗，让我这个当时在美国的异乡人，也从中感受到了即便已微如蝇头之光的夏沃的生命，依然能点亮北美乃至世界对人性以及生命的深思与遐想。
第二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场景就是全美各种媒体在那一段时间铺天盖地般的对夏沃事件的报道。从报纸到电视，从广播到街头的零星自发呼吁行动，媒体的力量使得夏沃·夏沃的生与死变成了在全美天天都在发射的“震源”，成为了各种政治人物空前投入的新的舞台。那几天，打开电视或者翻开电视，肯定会出现的就是夏沃的脸部镜头。当然，还有在摇过这些镜头之后，节目中正在激烈争论的时事秀或者对最新进展的新闻报道。
从3月16日笔者踏上美国，到3月30笔者离开，笔者可以有把握地说，夏沃的苍白的脸部镜头摇曳在美国所有的媒体，也起伏在所有美国人的心里。到3月30日下午笔者在洛杉矶登机前的候机室里，还依然看到了那张脸。当时的新闻报道笔者记得非常清晰：夏沃离走向上帝的时间很近了。
3月31日笔者回到北京，夏沃在被拔掉营养管13天后真的走了。“安乐死”所引发的争议并不少。但西方历史上，还没有哪一起安乐死事件能像夏沃那样，在13天几乎没有进食的情况下搅动起美国总统、国会、最高法院、联邦上述法院和无数的宗教团体、社会组织竞相参与。当然，还包括远在欧洲的梵蒂冈。从这个意义上，没有一个植物人的生命能像夏沃那样如此顽强。
尽管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可以对生命有不同的理解，也不管我们基于什么样的信仰而对生命有不同的认识，尊重和爱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这是夏沃用她微如蝇头一般的生命之光告诉我们的故事。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