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
整座楼仿佛被水洇湿了,墙壁上满布一层又一层的细密水珠。暧昧的情欲欲说还休,心和房间一样满目疮痍……依旧是华丽旗袍里不安分的女人心,依旧是兜兜转转把握不住的爱情。即便是故伎重施,王家卫的《爱神·手》还是再一次让我心醉神迷。
“非典”期间拍摄的这部短片,让王家卫得到灵感,以“手”这一具体却又抽象的载体去接近爱情。手所感知的温度和气息,是他们之间交流的密码。在这段感情的开始和结尾,她用手帮助他释放了情欲,一次是摆布,一次是报答。而他一次次用手丈量她的身体,一次次游走在模糊了面目的激情里。手牵手,本是爱情起航的码头,对他和她,却成了无意却有力的掌控,以及自愿却无奈的降伏。
一份莫须有的感情落地生根,却苍白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是一个周旋于风月场的女人,对感情本已驾轻就熟。她这样有一些阅历的女人,激情如火花随开随灭,身体和感情早已倦怠。能挑起她兴趣的,是铤而走险的高危游戏。她的手,还曾与另一个男人半推半就,就是这个男人,最终让她失去一切。那些包裹她身体的美丽衣服,是他用心缝制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视而不见罢了。这些简单而纯净的感情,她承受不起也懒得承受吧。
而他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隐忍的身体里藏着坚韧的心。身体的第一次激情涌动,就成为一生无法释怀的记忆。情欲是圆满爱情的催化剂,却是残败爱情的致命伤。一次误打误撞的激情,开启了他的欲望之门,让他付出漫长的岁月去回味。他的身体还在继续发育壮大,他的爱情却停滞下来。他能做的,只是埋首于她留下来的那些衣服里,在残存的回忆里寻求爱情的自慰。即使无法触及,拐着弯也不离不弃。
最后一次他给她做衣服,是很多年以后。她已经穷途末路,想把握最后一次机会翻身;他已经蓄起了胡子,是成年人的老成和自如。他的手抚过她的肩,围在她的腰上;她拉住他的手,泪流满面。音乐响起来,升腾温暖如旧日的好光景,可是,再严密的拥抱也挽不回那些平白流走的光阴,再多几分温存也只是爱情的错觉。他和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最后,他要吻病榻上形销骨立的她,她用手推开他的脸……这样暗涌的情欲,这样孤苦缠绵的心思,真是适合包裹在漫天匝地的雨水里。
作者:史小岩 发表评论?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