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来专栏
美国是个人员流动非常频繁的社会，这不仅表现在外来移民源源不断的涌入和国内人口乐此不疲的迁徙，而且还表现在社会结构中跨部门的流动和升迁，这在政府部门中尤为突出。昨天还是商界巨子，今天就成为了政府高官，如20世纪60年代福特汽车公司的总裁麦克拉马拉摇身一变就成了肯尼迪政府的国防部长；昔日还是学界名流，今朝就成了政界幕僚，
如20世纪70年代哈佛大学的教授基辛格转眼之间就当上了尼克松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当然，政府高官下台之后，也同样可以利用自己原来的影响，为自己谋得一份商界和学界的好差事。现任副总统切尼，从老布什政府国防部长的位置退下来后，立马被美国著名的跨国公司哈利伯顿公司聘为总裁，切尼当时的副手沃尔福威茨则执掌霍普金斯大学设在华盛顿的高级国际问题研究院。而在此之前，切尼并无多少商界经验，而沃尔福威茨除了博士毕业后，在哈佛大学短时间从教外，亦无学术和大学管理经验。显然，这些商界和学界机构之所以看重这些“万金油干部”，主要是利用他们广泛的社会关系和出色的领导与协调能力。
布什上台后，再次起用父亲当年的老臣。沃尔福威茨重新担任了国防部副部长。这是在这一位置上，他帮助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策划了两次反恐战争(阿富汗和伊拉克)，倡导我行我素的单边主义政策，成为美国新保守主义的中流砥柱。谁也没有想到，这位颇遭自由派和欧洲人反感的单边主义者，竟然被布什推荐为世界最大的多边主义金融机构——世界银行的行长。欧洲人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同意，谁让他们与美国人就国际金融机构领导人的人选达成过基本的默契：美国人当世界银行的行长，欧洲人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主席。布什不仅把沃尔福威茨送上世界银行的位置，而且，还把另一个右翼强硬势力的代表人物、助理国务卿博尔顿，外派联合国当大使。博尔顿获得这个职位，恰恰是因为他一向是联合国的严厉批评者。专门挑怀疑甚至反对多边主义国际组织的人来出任美国驻这些机构的使节，凸现了布什强硬的牛仔外交作风，以及继续推行单边主义的决心。
沃尔福威茨在国防部的空缺，则由海军部长戈登·英格兰填补。此人与沃尔福威茨一样，没有任何军队经历。从政前，一直在工商界工作。2001年出任海军部长前，是美国著名动力机械制造巨头通用动力的副总裁。而通用动力正是美国国防部军工项目的最大承包商之一，它与国防部的密切关系是英格兰转入军界的重要因素。当年军人出身的总统艾森豪威尔在离任时，曾经不无忧虑地告诫美国人，要担心产业——军事利益复合体对政治与外交的侵蚀。现在，产业——军事利益复合体在美国社会中，已经成为一个既成的事实，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好在美国的国会和舆论对这个利益体的监管，也同样在日益加强。
虽然美国的军事力量强大无比，职业军人也受到广泛的尊重。但是，军人的政治地位并不高。海陆空三军的最高军事指挥官都是三军文职部长的下属，而著名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不过是文职国防部长的军事顾问。因此，在制度上，文官牢牢地控制着美国的军事力量。而且，由于1979年以后美国开始实行志愿兵役制，现在的这些执掌国防大权的文官，比如拉姆斯菲尔德、沃尔福威茨和英格兰，都没有任何军事经验。一个在对外交往中，如此迷信武力的国家，在其国内政治中，却牢牢地限制军人干政。这一反差现象就像西方民主国家在对内实行民主的同时，对外却谋求霸权一样，实在值得我们思考和研究。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