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军事剧还是言情剧？

　　一位学者在对当下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进行分析时，得出一个结论：与以往的宏大叙事相比，这种占据主旋律位置的电视剧已普遍呈现“后现代”特征，因此，他称革命军事题材电视剧创作进入了“后革命”时代，而叙事策略明显地带有着“后革命叙事”的特征。

　　在看完《军人机密》之后，我为学者找到了“后现代”的证据。

　　这是一部号称“大型军事题材”的电视连续剧，表面上披着“军事”的外衣，贩卖的更多是长吁短叹型的“英雄气短”和浅酌低唱型的“儿女情长”。片方的宣传让我产生了太多的期待，所以我在观戏时很努力，但这种努力更多花费在了梳理和辨认“剪不断、理还乱”的叙事线索上。整部戏的故事原型是“寻亲”，几乎每一个孩子（除姜乔乔外）都找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费尽周折后虽如愿以偿，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亲情难以如初。从剧情的复杂程度而言，应该说是近年来中国电视剧情节最为曲折、线索最为多元的一部戏，可见剧作者的“良苦用心”。

　　我的努力还在于为“

军人机密”寻找答案。所谓的“军人机密”是导致杨仪冤屈而死的那个“LX147”暗语吗？是片方所宣传的军人誓死捍卫国家安全的忠诚吗？是三个孩子找不到亲爹亲娘的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叙事线索吗？悬念结束时，我发现我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原来所谓的“军人机密”只不过是与凡人一样的“情感纠葛”，从“情感满足”方面看，这与观看一部家庭伦理剧或一部青春偶像剧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多跨越了几个年头，多穿了身军装，反倒不如后者来得直接。

　　再者，我的努力还在于解开贯穿全剧的那个“戏眼”———“LX147”。但当张根生（即后来的贺仪生）将迫害母亲致死的“LX147”解读为“鲁迅全集第147页———救救孩子”的时候，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一种绝不自在的讪笑包含着更多的苦涩。要知道，整部戏所有的角色都因为“LX147”而改变原来的生命轨迹：杨仪因之而死亡，贺子达因之而失去妻子、战友，姜佑生、楚风屏因之而失去战友、儿子，张根生因之而失去亲生父母……可一旦最终的“军人机密”用这样一种“反战”的方式揭开，可以发现，革命只不过一场游戏，活着是为了将游戏继续，而死亡也不过是游戏的成本而已，那么，一切有关神圣的革命与革命的神圣的想象还有什么意义，都是值得怀疑的。

　　当下，军事题材抑或传统的革命题材创作越来越向家庭伦理与平民亲情题材靠拢，或者说两者逐步走向融合，军人（伟人）凡人化，斗争（战争）游戏化，生活情感（爱情）化，威武、崇高、肃穆逐渐由平凡、人性所代替。这种创作趋势可以用四个字简单概括：由“冷”渐“暖”。追溯这种由“冷”渐“暖”的趋势，在《激情燃烧的岁月》中最为突出，《导弹旅长》的情感戏也不在少数，如果权且把《林海雪原》算在军事题材（军事斗争）范围内的话，那种严酷的斗争给人的“冷冰冰”的感觉已经很难觉察到。我们知道，这种由“冷”渐“暖”的创作趋向已经为电视台赚取了不俗的收视率，但对于保持一个题材的合法性、保证人们的集体历史记忆不受污染是福还是祸，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张国涛（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生北广剧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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