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进攻黑龙江的速度较慢，那是因为有两点困难：一是兵力不足，黑龙江没有日本守备队；二是中东铁路横贯江省境内，进攻黑龙江，担心苏联出兵干涉……现在好了，收编了张海鹏，既解决了兵力不足的困难，又避免了苏联那边的麻烦，这是关东军的‘以华治华’策略……”
赵仲仁怔怔地看着林义秀，道：“林掌柜，关东军能打进黑龙江么？”
林义秀冷冷地笑一笑，道：“毫无疑问，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呀，赵委员，你老兄也该考虑考虑今后的打算了。日后关东军打进黑龙江，我也好替你们说说话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赵仲仁诚恳地看着林义秀。
这个时候，四轮马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下，李维周匆忙下车朝一条窄街陋巷里走去。
这里就是齐齐哈尔著名的商业区———永安里。
1907年，齐齐哈尔城南开创商埠，城市开始繁华起来，京津娼妓来齐者较多，省城巡警局为便于管理，划定北至新开路，西至永安街，南至芙蓉街，南北走向六条胡同，即余乐胡同、长乐胡同、康乐胡同、和乐胡同、安乐胡同、阴沟胡同。这里商号作坊星罗棋布，妓院赌场鳞次栉比，这些买卖互为依存，相得益彰。
到了1929年，永安里已有妓院54家，妓女500多名，其中日本妓院4处，妓女18名，朝鲜妓院3处，妓女10名。龙沙旅馆是永安里的二等妓馆，也是永安里最好的妓院。它是1913年从外地迁来最早的一家日本妓馆。
李维周在曲经通幽的永安里匆匆走着。巷子里霓灯闪烁，当街卖俏的妓女纠缠着嫖客。
李维周走到翠喜堂门口时，两个妓女迎上来。一个说：“哟，这不是李大人吗，这是干嘛去呀，急急忙忙的样子？来来来，进屋喝杯茶……”说着就拉住李维周的胳膊不放。
李维周一边扒开妓女的手一边说：“嗨，都啥时候了，哪还有心思……”
另一个也拉住李维周的衣大襟不放，嗲声嗲气地说：“瞧您说的，啥时候也不能忘了我们啊，要不您来这里干嘛呀？”
李维周看着两个搔首弄姿的妓女，哭丧着脸子说：“快松手，我有事儿，别胡闹。快松开！”他用力挣脱两个妓女的纠缠，小跑着往前奔……
美乐堂的两个妓女也迎过来，看这情形，只好作罢。
看着李维周匆匆逃离的背影，先前那个妓女说：“嗨，李大人可不是从前的李大人了，现在是省府的官员，哪还能光顾咱们这四等小店呀，人家是去‘双顺班’！”
“他才不去‘双顺班’呢，最近一直在‘龙沙旅馆’里泡日本娘们———哼，日本娘们多啥呀？还不都是一个味！”
“日本娘们会发贱，这些臭男人，见了会发贱的女人骨头都酥！”
几个妓女七嘴八舌地说着，说完便“哈哈哈”地一阵浪笑……
李维周走到龙沙旅馆门前，稍许停顿，看看那块多少有些日本风情的横匾，便朝大门走去……
仍然坐在矮桌前喝酒聊天的赵仲仁和林义秀，见匆匆进屋的李维周不禁大吃一惊。
李维周进门就冲赵仲仁嚷嚷起来：“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酒！”
赵仲仁愣怔地看着李维周，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
李维周急得在地上踱步，道：“马占山到了！”他掏出手绢擦汗，“谢珂去车站接了，说不定这会已经接回来了……”
林义秀慢腾腾地站起来，在地上迈着方步，不动声色地说：“马占山到了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他又没长三头六臂，你怕什么？”
李维周无奈地摇摇头，道：“马占山这个人……嗨，是很难对付的……”
林义秀毫不在意地笑笑，道：“不管他怎么难对付，也是他有他的千条妙计，你有你的一定之规。”
赵仲仁冷冷一笑说：“他再有能耐，也是初来乍到，他奈何不得我们！”
林义秀笑嘻嘻地冲赵仲仁伸出大拇指说：“还是赵委员说得对，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记住了，不管谁来，不管阻力有多大，都要坚持主和，同意张海鹏进驻黑龙江，千万别和日本人对着干。赵委员，眼下是关键时刻，团结吉德纯、刘允升、窦联芳……”他看一眼李维周，“你们五个人，在省府里，力量不算小了。”
赵仲仁、李维周轻轻点头赞同。
林义秀得意地笑笑，又说：“如果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办了，关东军过来以后，我好替你们说说话，那时，你们照样当官！”
赵仲仁、李维周感激地看着林义秀，频频点头，宽慰地笑了。四
马占山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马占山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静听谢珂、万国宾汇报工作。
谢珂说“……为了加强江省防务，从九月下旬开始，我将朴炳珊炮团调驻齐齐哈尔，委任朴为警备司令；将程志远旅的朱凤阳团从泰康调驻泰来，负责洮南方面的警戒；将拜泉的吴松林骑兵旅调驻齐齐哈尔城里，看住省城南大门；调徐宝珍团开赴江桥北岸，沿江构筑工事……”
马占山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眯起双眼，轻轻点头。
谢珂接着说：“10月13日，张海鹏派亲信少鼗徐景隆率徐旅9、11、12和3000多人从洮南北进，15日到达泰来，建立了临时司令部。同日，日军出动两架飞机对我江桥守军进行轰炸，16日拂晓，叛军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
马占山微微皱眉，小声骂道：“妈拉个巴子的！”
谢珂继续说：“我守军团长徐宝珍，指挥有方，全团将士顽强抵抗，叛军损失惨重，徐景隆触雷身亡！”
马占山扬扬眉，拍了一下桌子道：“死有余辜！”
这时万国宾插话说：“为了造成北时敌人的困难，我已经把洮南铁路局的所有车辆陆续调到昂昂溪，敌人想乘车北进已经不可能了；同时还拆毁一段桥上的铁轨，火车已经无法过桥……”
马占山皱皱眉头，看看万国宾，没有吭声。
谢珂沉吟片刻，又说：“目前，至关重要的是煞煞投降派的气焰，10月13日以后，省内当局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很多政府要员弃职逃跑；留省者也是战和参半，以省委员赵仲仁为首的一伙劣绅，认为叛军北进江省，有日本人做后盾，无法抗拒，主张和平退出省城，拱手让权给张海鹏……”
马占山脸色阴沉下来，耐着性子听着。
谢珂接着说：“10月4日，赵仲仁之流竟然派了代表，去洮南向张海鹏请命，代表上车时痛哭失声，如丧考妣……”
马占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丢人现眼！”他站起来在地上快速走几步，盯着谢珂和万国宾嚷嚷，“妈拉个巴子的，就这等草包也配在省府任职！”
谢珂和万国宾不再吭声，看着马占山气冲冲地踱步，半晌，马占山站住，瞅着谢珂和万国宾说：“明天开会，我宣布就职！”五
第二天清晨，马占山起得很早，身着便装在院子里舞剑。只见他脚步稳健，剑路清晰，一招一式，不紊不乱，闪展腾挪，剑光闪闪……一套剑法使完，他收了式，将剑放在身旁的台阶上，然后掏出手绢擦汗，他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屋里，叫道：“杜副官！”
屋里马上有了回声：“来了，来了……”随声，杜海山从屋里跑出来，来到马占山跟前，道：“主席……”
马占山说：“走，我们到街上转转！”他整整衣服就朝大门口走去……
街市冷冷清清。行人极少，商家关门闭户。
马占山和杜海山并肩走在街上，东张西望，拐弯处，发现前边聚集着许多人，人们手里或筐或盆或布袋都拿着盛粮的家什。
（黑龙江日报）
作者：作者 齐振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