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宋丽饰虎妞演《祥子与虎妞》。 张连元/摄
宋丽毫不犹豫地辞去了中国评剧院二团团长的职务,据她讲是为了能静下心来把《呼兰河》里的王婆演好。采访中宋丽虽然表情丰富、滔滔不绝地讲了近一个小时,但感觉宋丽的情绪并不是很好。看得出来,她虽是经过慎重考虑做出的抉择,但似乎对辞去团长并不甘心。“幸好有我儿子点破了我的真正需求,现在想想,王婆是我自己喜欢的角色,当初选择了演员不就是期待着有这一天吗?所以我要学会舍得放弃。”
我和王婆的性格很相近
记者(以下简称记):中国评剧院的领导为什么会选中你来演《呼兰河》中的王婆?
宋丽(以下简称宋):《呼兰河》这个剧本是《山里人家》的作者黄伟英老师写的,去年这个剧本在文化部主办的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剧本征集活动中入选,我当时还是二团的团长,就向院里申请要排这戏。今年是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排出这出戏献给为抗日战争流血牺牲的英雄们是我的一个愿望。我前年看了这个剧本以后就非常喜欢,我感觉自己比较适合演王婆这个角色。
记:什么地方适合呢?
宋:我是东北人,这出戏表现的也是东北民众奋起抗日的故事,王婆这个人物的性格和年龄也都与我比较接近。
记:你怎么理解王婆这个人物?
宋:在抗日战争时期,王婆这样的女性是我们中华民族女性的一个缩影。在她身上体现出了中国传统女性内在的美,她心地善良,待人热情,典型的一个东北娘们,风风火火的,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男人接触了王婆后都觉得她真是十分可爱,对她又敬又爱,可她太辣,碰不得也到不了手。王婆在日寇和汉奸横行那种环境下,活得很难,实际上活着就是挣扎。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所作所为是能让许多中国男人汗颜的。在王婆身上体现出来的,不单单是中国女性坚韧的一面,同时也反衬出那些懦弱男人卑怯的一面。
台下不想再“演戏”
记:你是感觉在王婆这个人物身上也有着你的本色在其中吗?
宋:应该说有,比如直率开朗,敢爱敢恨,有什么说什么,不讲究方式方法。不过她的细腻和我的表现方式不一样。
记:但这种性格有时候也未必能被别人接受,为此受过委屈吗?
宋:和我接触少的人,可能会觉得我挺傲挺难接触的,其实我觉得我对人还是比较真诚的。我在东北长大,骨子里就感觉平常台上演戏很累,台下就不想再累了,只想清清白白、明明白白地生活。所以有可能带给别人很多不愉快,但是我也没办法,我就想这么做人。面对人生就那么几十年,我觉得要对得起自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明白我自己,我是真诚地做人。
记:你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宋:后悔过。遇到有些具体事,我也会觉得要是不直接去说,换个方式也能做到。我这种做人的方式或许就是所谓我做人的弱点吧。但我个人并不认为这就是弱点,我倒认为是优点。其实我没有想去伤害谁,我只是觉得人与人这样相处很轻松。所以有时候我也比较烦。去年我妈妈去世了,今年我爸爸又去世了,两年之内二老都没有了,我去八宝山给他们买墓地时,突然对人生看得更清楚了,觉得人活着更应该真诚。工作中的相处不可能都那么尽如人意,但是我现在至少在用理智来克制自己,同时让自己放松一些。因为我的确感觉累了。
为了演好王婆辞去团长
记:你的累是因为工作还是生活?
宋:我在工作中是个比较较劲儿的人,希望我做的事都要做到最好。这种追求本身就很累,就是矛盾的。我辞了团长的工作,就是想从现在开始,集中精力塑造王婆这个角色。我想,毕竟我的长处是在舞台上,我想尽量能以平和的心态全身心地排好这出戏。虽然我现在已经排了很多出大戏了,但是真正能立在舞台上的很少。是做管理者还是做演员?我选择了演员,因为这是我的长处。一个演员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戏很不容易,我要珍惜这次机会。
记:对《呼兰河》这出戏,你有什么打算吗?
宋:剧本本身就是文化部评出的精品工程剧本,我们今年排完以后,要演50场才有资格竞争国家舞台精品工程。我们还想着争取从前30名冲上前10名。
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本子还不错,但是也存在一些小问题,我们在二度创作上也做了些修改。我们觉得前景很好。
评剧里用上东北话
记:你打算怎么刻画这个人物?
宋:实际上我从第一次看了这个剧本以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人物。这出戏虽然我很喜欢,但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因为毕竟没演过这样的人物。不能演出来的角色都是宋丽,那就错了。王婆是个抗日战争时期的人物,我也没接触过,只是在电视中看过,所以对王婆的理解和把握对我也是种挑战。我们第一天对词的时候,导演要求我要用东北话念。我虽然是在东北长大的,可其实我很少说东北话,结果当时弄得我措手不及。因为台词都是很诗意化的,现在用东北话来念完全没了那种感觉,所以我现在还在矛盾之中。但是我会尽量去按导演的意图去做。
记:你当年得梅花奖时还在东北,怎么会想着来北京?
宋:1990年,我凭借着《山里人家》在沈阳得了4项全国大奖。我觉得为了我在评剧事业的发展,就应该来北京,而且我从小就比较喜欢白派和新派。我来北京还是因为我和《金沙江畔》中的金秀有缘。中国评剧院1989年借我来排过《金沙江畔》,让我演金秀;1991年中国评剧院又借我来演金秀这个角色。通过借到北京来排戏,我就更加感到在北京创作的机会更多,就更想留在北京。实际上,我从1991年就来中国评剧院了,但是1998年才把关系正式调过来。
当团长就得甘心服务
记:来北京以后感觉好吗?
宋:有利有弊。以前在沈阳,只要练功搞好自己的业务就行了,可北京能人太多,不能充分展示自己,别人是没有时间去主动了解你的。我也曾后悔过来北京,特别是在工作中遇见麻烦了,别人不理解了,就会冒出后悔的念头。
记:当了一年团长,收获是什么?
宋:丰富了自己的人生经历,也明白了当团长就是甘心服务,而且不要强求别人理解你。当团长这一年,我太累了,什么事情都要管。我们团都是年轻人,就连他们搞对象有了问题我都要管,我连对我儿子都没操过这么多心。我觉得在事业上证实过自己就行了,至于好与坏,让后人去评价吧。
不愿意被流派束缚
记:这几年一直在排新戏,今后有什么想法?
宋:排新戏有时候是院里的工作需要,有时候是自己想要排。比如《呼兰河》这戏,我就特别想排。我已经从艺30多年,想在舞台上画一个句号了。退出舞台以后,我可以做点我喜欢做的事情,培养些年轻人。
记:哪些新戏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宋:前几年排的《红岩魂》,到现在演出已经超过百场了,那就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们剧院这些年来基本上是领导两年一换,新领导来了不了解我,就需要自己去争取机会。因为一个演员不在舞台上唱戏就没人会了解她。
记:你以前是学白派的吗?
宋:我在沈阳的时候和韩少云、花淑兰都学过戏,但是从来没有正式拜过师。我那时候唱韩派戏多一些,但是我从小喜欢新派、白派。所以到现在我还是无宗无派。我在生活中虽然很没有主见,但是在艺术上却很有主见,我不想被派别束缚。
儿子一席话让我顿悟
记:涉猎各个流派,要占你不少精力吧,给家和孩子的时间岂不是要少了?
宋:是呀。实际上儿子生下来才30天,就基本让我父母帮着带了,是他们把我儿子送进了北大的校门。我儿子被录取了,还是我父亲送他去报到的。我在事业方面能取得些成就,他们对我的支持是最大的。
记:你儿子是什么性格?
宋:比较内向,有修养。这个团长当与不当,我心里矛盾了很长时间。后来,他很真诚、很疼爱地对我说,“妈妈,你真的不能再当团长了,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不想让你和我姥爷、姥姥一样走得太早。《呼兰河》是西瓜,团长是芝麻,你要想当团长到沈阳评剧院当院长好不好,你来北京干什么?”他的这番话让我很难过,也让我突然顿悟,下定了决心。去年,在儿子高考那么关键的时候,也恰巧是我排《大都往事》最忙的时候,几乎没能给他多少关心、帮助,现在想起来我仍很内疚,好在儿子很争气。有人说,做什么都是有回报的,我觉得,儿子就是我的回报。
打算写本书准备干导演
记:看来你现在很依赖儿子?
宋:我们可能是相互依赖吧。他上高三的时候,经常说,“太好了,我就要能住校了。”到他上了北大,第二天就跑回来了,我问他不是要住校吗?他说,“不行,我一夜都没睡好,我怎么觉得离开你不行呀。”结果去年他一学期住校可能都不到三天。他很会安慰我,很会帮我解脱。有时候我受了委屈,在他面前哭起来,让我觉得我倒反而像是小孩子,而他是个大人。
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宋:打算静下心来写本书,把我从懂事以后到现在的生活都记录下来,包括很多人感兴趣的我的私事。我现在一直在进修导演专业,如果时机成熟,我想转行做导演。
信报记者唐雪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