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此前对江南丝竹的重组或对七零八落的糅合，这一次窦唯的轻舟驶向了更为远古的时代。西方的即兴终于回归到东方的随兴。古琴《和春》，而埙、箫却已《尚夏》，合奏可以是《山豆几石页》，独奏也可以是《清竹下云图》。我们那些老祖宗传说中的琴瑟合鸣终于在CD的转动下得到了一点印证，西方音乐里有关旋律的流畅和节奏的律动那是不会有的，纵深的琴艺也是没有的，但求境不求技的豁然倒是在对禅意挥发中谱画出一种境界。
技术一直是人们对于窦唯音乐嗤之以鼻的关键所在，不过，如果一定要用西方音乐理论去硬套“暮良文王”的音乐，那倒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了。严格意义上来讲，《山豆几石页》或者《祭然品气国》甚至算不上什么民乐，更不用抬出李祥霆老先生用作贬低两张唱片的标尺，说到实质，这些音乐所玩的就是界于有形之乐和无形之声中间的“怪”东西，而这也正是“暮良文王”所追求的一种“大象无形”、“大声无音”的玄虚境界。
其实，窦唯也不是什么遁世高人，附庸风雅的成份也不是没有，但他毕竟还是捕捉到了中国古典音乐重气不重理的一些实质。绵绵不绝无理性的乐句随兴浮动着，散是散了点儿，但至少也是一种自在的修为。这种清风满袖的超脱虽然目的尚不清不楚，但在这两种专辑里所呈现出的放任自流，完全随兴的音符组合倒还是能起到宁心静气的特效的，这也颇为契合意在乐外的中国古典文化特质了。这种隐遁式的逃避也是无法启迪人的心智的，但在这个务实总是务到功利堆和流水线中的乐坛里，窦唯这一举一动间浅淡的玩弄，倒也颇有点小道士的风范，而在这种务虚中流淌出的音乐自然本质，不正是他在向你说着玄中有理的禅机吗？(水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