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代价是必然的,就像时间和生命都是无法逃避的东西,爱也和痛一起,终将把我们握在掌心。想想那些爱过恨过的人吧,想想那些寒过暖过的日子吧,不如此,我们又怎样去记忆穿梭而过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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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恋,在记忆里绽放
我记得当初考入浙江大学读分析化学的硕士研究生时,我的父母便一阵反对,总觉得一个好好的孩子,读书越多越傻了,眼看着同龄的孩子一个个都嫁入了豪门,我不仅无动于衷,反而更多的时间埋头在实验室里分析我的什么“晶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不解男女风情的书呆模样。不仅如此,在我的父母看来,女孩子学化学可不是一件多么体面的事,毕业后除了进化工厂便是到学校当老师,能有多大出息。可我骨子里却一天比一天更痴迷这些化学因子,因为在这些实验由混沌渐入清晰的每个夜里,我在想念陈威。
陈威是我的高中同学。当时,我偏科偏得很严重,除了化学,什么成绩都名列前茅。化学老师便把我安排和陈威同桌,成为他的帮助对象。自然而然的,高三那年,我们两个人一起参加完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后,便好上了,并相互激励着一定要在大学里见。
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有一个夏天,在学校长长的走廊里,我看见陈威穿着白色的T恤,从教室里慢慢走出,白色球鞋踩过斜斜阳光照在地上的平行四边形窗框的黑影,走到阴影里,俯下身,轻轻吻了站在黑暗中我的脸。那个慢镜头,是我不愿被人知的小电影。
可造物弄人,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日,也是陈威的忌日,他在过马路时,被一辆斜刺里冲出来的汽车撞出了很远。
上大学后,相貌出众的我很快便成为男生追逐的对象。可是,我发誓,今生只与陈威相伴,哪怕只是记忆。所以,我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是冰冷冷的,除了化学。沉默着的我,开始封闭自己的情感世界,化学是我想念陈威的惟一方式。
大三的时候,班上插班进来一个进修生。进修生叫陈寒,来自离我的家乡很远很远的一个城市。看到陈寒时我的心触动了一下,因为他有一双很像陈威的眼睛。但很快涩涩笑笑,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的事,比如,我的陈威复活归来。
进修生陈寒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便决定要娶我回家。很多同学知道了他的想法,纷纷出来劝阻他,说我是一块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因为根本找不到我的融点。
果然,直至大学毕业,陈寒和我说过的话也没有超过十句。
可是,陈寒并不死心,竟然追着我考上了研究生,同一所学校,不同导师,但几乎每天都可以在同一个实验室遇见。
那天,陈寒把我堵在实验室的墙边,他问:“为什么就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抬起头来,不敢凝视他那双酷似陈威的眼睛,我突然发力,把陈寒一推,迅速逃离出实验室。
那年夏天,再没有一个人来追求我。我就像一片美丽的风景,只适合远远观望。
2、请给我时间,让我爱你
研究生一毕业,我顺利考入德国的斯图加特大学攻读化学博士。
2000年,我学成归国。2001年,我29岁,除了陈威,没有任何男人碰过我,我的心也从未再对任何人敞开过,我觉得我会和记忆度过余生,如果不是再次遇到陈寒。
2001年春天,我去长沙公干。春天的长沙,下雨是经常的。柔软缠绵的细雨,像一首经典绵长的老歌。心里都是湿漉漉的。我突然喜欢上了会议的间隙,一个人,不带雨伞,从新一佳广场晃过湘江桥再一直走到五一广场。在平和堂温暖的店堂漫无目的地穿梭。累了,就进麦当劳啃根香辣鸡翅,喝杯香浓的奶茶。
再次遇到陈寒,就是在那个雨后的午间。
他就坐在我的斜对面,他的对面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正撒娇向他说着什么。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可口可乐,动作幅度很大地用番茄酱沾着薯条。
忽然,他侧过身来。他看到了我。
他迅速将惊愕的表情转换成温和的笑脸:“嗨,你好。”
说真的,我最初并没有认出那个人就是陈寒,那张脸早已在记忆里模糊,或许,根本就不曾有过片刻停留。那一刻,我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很多事都事过境迁了,可是,我记得每次雨后,宾馆外墙开满粉白樱花和艳红不知名花儿的碎石小径,都会有乱红铺满一地,那种残缺的美丽,让人心底微微地痛。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没有多少话。时断时续的语言。他说他叫陈威,他还是想再认识我。
出门的时候,雨已经下大。我萧瑟地裹紧衣服。尽管已是阳春三月,可是气温仍是很低。雨很暴戾,砸在街上噼噼叭叭。
他站在我的旁边:“没带伞?”“没带伞。”我说。“回去吗?”他问。我微笑:“回去。”他拉着我到停车的地方。白色的丰田佳美。他打开门:“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拒绝。只是在下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心里暗暗笑笑,觉得自己有些没趣,那是别人的生活,既然与自己无关,为何要再想起呢?
我以为和陈寒不过是陌乡的一次巧逢,人生有许多这样的巧逢,最终不过如过眼云烟。
离开长沙,是两个星期以后的事,从来没有那么冗长的会议,可以让我在一个城市逗留那么长的时间。说真的,因为朝夕相处,我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城市。
不知陈寒怎么打听到我的行程。我正在宾馆整理东西时,他敲了我的房门。
很是惊愕。我的表情。
“我想我必须来找你,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次错过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请你给我时间,让我爱你。”陈寒说。
回到上海,又被父母追问婚事,他们说年事已高,恳求我能在他们有生之年,看到我被一个人娶回家。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陈寒。并鬼始神差地告诉父母,其实我一直都有男朋友,不过,他在长沙。
父母的皱纹在欢喜中再次皱到一起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我一直都有个男朋友,叫陈寒,在长沙。
3、做个值得男人爱的女人
这一次,陈寒没有和我断了联系,我也没有拒绝和他再联系。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辞去了公职,带着全部家当跑到了上海。
那天晚上,他敲我宿舍的门,指着自己身后的行李说:“刘思,请让我和你一起度过余生。”
他告诉我这些年他也一直单身,虽然不乏有热烈追求着他的女孩,然而在他的心里却总是无法抹去我的影子。在那个还有些寒冷的天气里,陈寒把我冰凉的手握在他温暖的手心里,我突然就记起了也曾有个男孩用这种方式温暖过我。那一刻,我的心在微痛中惘然若失。
我没有再次拒绝陈寒。陈寒说,男人爱一个女人,不会因为她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值得他去爱。爱情不是教义,而是从心而愿的一种快乐情绪,他不能要求我必须快乐或者忧伤,因为爱情不会被予取予求。
陈寒还说,他一直都担心我。他问我:“思思,你是否快乐?”
和陈寒在一起,我才知道两个人恋爱有多好。
我可以在他面前任性、撒娇,他总是宽容大度像怜爱小女孩一样疼着我。他常说,别看我平时做起实验来一丝不苟的样子,其实,在心里,我还只是一个孩子,那么娇嫩,那么需要他的温存。我们像初恋一样,每天都会约会,他总是打车送我回家,到了家门口,他从不殷勤地送我上楼。但当我刚换了拖鞋,他的手机又打了过来,问:“楼道黑,有没有平安到家?”我感冒了,他每天按时掐点来电话提醒我要吃药。那天,我无意中说了一句我的电脑不好使,周末,他抱了一台新的过来。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陈寒,而不是当成那个有着陈威一双眼睛的影子。有多少次,我都似乎看到天国里的陈寒在朝我微笑,在默默祝我幸福。天国里的陈威在一次睡梦里告诉我,让我做个值得男人爱的女人,爱了,便不言后悔。
我开始盼望陈寒向我求婚。
2004年岁末,我被破格晋升为副教授,我开始越来越多地在国外的学术刊物上发表我的英文论文,我也开始越来越喜欢我从事的职业。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化学是我的至爱,不仅因为天国里的陈寒,也是为我自己。我想像不出来,除了化学,我还能做什么。
可是,陈寒说,除了化学,我还要做他的新娘,最美最美的新娘。
我们决定,在陈威忌日的那天,举行我们的婚礼。并不仅仅为了纪念,而是祝福。
之所以将这个故事说出来,是因为我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很多人注定是你命里的劫数,很多事注定你无法逃避。做个值得男人爱的女人,因为爱情不是教义,而是从心而愿的一种快乐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