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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纳电影节手记之四
文/边芹
杜琪峰电影《黑社会》放映后，一向看好他的法国影评界失望者多。不是片子如何不好，而是大家等的大概是那个拍《枪火》的杜琪峰，而不是拍起作家电影的杜琪峰。
我第一次在巴黎看杜琪峰的电影大约是2001年，当时对电影历来苛刻的巴黎影评界都在赞他的《枪火》。这里的传统是报纸、杂志每周都要为新出品电影打分。这种常常“刽子手”一般的打分，是法国电影人又惧又恨
的，“电影恐怖分子”由此得名。打一星，是常事；打二星，已属不错；三星，凤毛麟角；四星，难得出现，而且多半给受众很少的那类电影。杜琪峰的《枪火》在三星与四星之间。
能挤进早已饱和的巴黎电影市场的亚洲电影很少，且多半不是文化猎奇性质的电影，就是为满足左岸小资意识形态需要的片子，要是深追下去，制片人多数都是欧洲人。一部香港商业片获三星“殊荣”，少见。在此之前，只有一位香港动作片导演吴宇森如此“风光”过，那是九十年代中，后来吴去了好莱坞，短暂的“蜜月”也就结束。在巴黎影评人眼里，好莱坞没有打造吴宇森，而是结束吴宇森。
弗雷莫说：“杜琪峰的入选是戛纳的骄傲。”去年《大事件》参展，杜琪峰开始丢开构成他业绩的东西，向写实靠拢，实际也就是向戛纳靠拢。大导演喜欢换风格，是好事；但去长拾短，就难说了。当然我并不清楚杜琪峰的意图。到了今年，参赛片《黑社会》简直是为戛纳定制。节奏放慢很多，总之是给大家看看香港黑社会生活常态。他在接受法国《费加罗报》影评人波尔德采访时说：“我几乎是拍了一部纪录片。”用拍《枪火》的才华拍“纪录片”，未必称手，我很为他惋惜。导演愿意搞点实验电影，打破观众视觉享受的习惯，无可厚非。“常态电影”就一定是高明的，则不敢苟同。蔡明亮的《那边几点》让主人公一泡尿从头尿到尾，是不是就是艺术，我不知道，但由此说不这么拍的就不是艺术，我亦不敢恭维。
不过杜琪峰也许很现实，而现实是：你不来戛纳，西方便不承认你，这里《尼斯日报》的记者居然说《黑社会》是杜的第四部作品，好像在他们发现《枪火》之前，杜是不存在的；而西方不承认你，中国人也看不上你，当年《枪火》上映时，香港人并不看好，在外面红了以后，名声才返销回来。看来，这是中国电影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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