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事录·戛纳日记之一
焦雄屏
自从去年文森特·加洛（VincentGallO）实验性强的竞赛片《棕兔》被观众海嘘之后，戛纳电影节今年慌忙改弦易辙，大力回到“古典”的口号。
《棕兔》号称有史以来最不受戛纳欢迎的电影，内容从色情到超长镜头，弄得观众焦躁愤怒，痛骂之声不绝于耳，连导演也哭喊说遭到一生最大的侮辱，终于使主办单位收起改革的高姿态而讲求古典美学起来。
艺术总监傅黑谋（Fre鄄maux）上任五年以来拼命追求改革，在竞赛类片中独树一帜，一会儿放进动画片《史瑞克》，一会儿又选入纪录片《华氏911》，这些改革确实使戛纳耳目一新。但是文森特·加洛的风波，以及《华氏911》的获奖，使批评戛纳选片的烽烟四起，要求电影回归正统的声音终于取得优势。
《华氏911》的确在戛纳获得观众起立鼓掌近十分钟的压倒性欢迎，重点是，所有恨美国总统布什穷兵黩武的外国人都想用支持此片影响美国大选的选情。事隔一年，时效性过了，大家想想这片真不够经典，够不上金棕榈的桂冠。戛纳的价值乃面临巨大挑战。
傅黑谋于是退守一步，选大导演绝不会错。摊开今年入围竞赛的名单一看，尽是大师老手的天下，其中还有五位已拿过金棕榈大奖，包括前年以《大象》夺冠的加斯·范·桑特，2001年以《钢琴教师》打败群雄的汉内克，在上世纪80年代即以《得州巴黎》技惊四座的文德斯，还有满嘴刻薄却拍出温柔《黑暗中的舞者》的冯提尔。此外，加拿大的柯南伯格入选第三次，伊格杨第五次，台湾侯孝贤第六次，其他都有熟悉脸孔，如以色列的吉泰，比利时的达登兄弟，都是电影节的常客。
不过这份名单也不是四平八稳。因为所谓的老手不囿传统，出招常令观众目瞪口呆。他们多是扛着大师名，却重激进，讲改革。说实在话，他们都不容易卖钱，但都堪称有经典地位。
另一方面，追求商业和市场性者进不了竞赛门槛。据说今年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师便被刷掉。
有趣的是，竞赛类的电影（包括竞赛和受邀的非竞赛片），都一窝蜂奔向惊悚和悬疑片型。开幕片《旅鼠》因此被恶毒的美国媒体贬为“三流的希区科克、三流的林奇”，此外，柯南伯格、伊格杨，甚至范·桑特、伍迪·艾伦都纳入黑色电影、侦探恐怖的范畴，表现各有千秋。这似乎说明，古典电影中仍是“类型”最可依赖，也最能召唤创作者的野心。
至少，观众到现在都尚称满意，没有像去年那般想向选片人吐口水。
（作者为台湾资深影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