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拉个巴子的。”马占山骂道：“我对他可是太客气了！”
十八
江桥阵地上，守在阵地上的战士们奋起向空中射击。天空一架飞机在俯冲扫射，投弹，阵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硝烟滚滚，火光四起。
徐宝珍半截身子探出掩体，高声叫喊：“集中火力，打这狗日的！”
浓烟弥漫中，机枪、步枪喷着火舌向天空射击。张德新站起身子挥着短枪喊：“机枪、注意瞄准，打！”几枚炮弹在他身边炸响，火光、浓烟将他身子湮没……
徐宝珍继续高喊：“打，狠狠地打！”
飞机陡然拔高，然后晃悠悠地飞走了。阵地上仍有硝烟弥漫，几个战士围着张德新叫喊：“连长，连长……”
张德新双眼紧闭，躺在堑壕旁，他的头上，身上都淌着血。
徐宝珍拎着枪站在高处朝天空了望，半晌，痛心疾首地跺一下脚：“咳———狗日的……”他沮丧地蹲下去，低下了头。
这时，一个战士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叫道：“团长———团长———张连长负伤了！”
徐宝珍猛抬头循声望去，霍地站起来，朝呼喊的方向奔去……
十九
乐天照相馆是当年卜奎城里成立最早的一家照相馆，在南大街雷家胡同二号，是老板孙乐天和韩乐然合资开办的，后来苏子元受苏联远东情报站的派遣来黑龙江省，用照相馆做掩护搜集情报。三人经常和官僚、劣绅、警察们打牌、喝酒，所以乐天照相馆是赵仲仁、刘允升等人经常出入的地方。
这天，刘允升又来乐天照相馆打牌，因为心不在焉，一直没和，苏子元调侃地逗他说：“怎么搞的督察长，今晚手不兴啊，两圈了，一把没和！”
“嗨———”刘允升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心不静，能和吗……你们生意人哪知道我的难处啊，这些天我过的是啥日子！”
苏子元、孙乐天相顾而视，不动声色。
韩乐然说：“哎，你老兄能有啥难心事啊，公安督察长，在卜奎城里，也算是显赫的人物，和我们这些生意人比起来，那不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啊！”
刘允升头摇得像拨郎鼓，说：“这你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啦……”
正这时，赵仲仁推门进屋，他站在门口，手点着众人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让我猜着了，一看这灯光，就知道不是喝酒，就是打牌！”
苏子元站起来，往门口走几步，说：“来来来，赵先生，我这位置让给你，我侍候局儿……”他拉着赵仲仁往座位处走，道：“哎，这个位置可不错呀，一直赢着。”
刘允升笑眯眯地看着赵仲仁落座，调侃道：“怎么，今晚没去永安里？这乐天照相馆里只有三个男人。哎，隔壁倒有一家苏零夫人，不过，人家是有夫之妇……”他一改刚才颓丧情绪，“哈哈”地笑起来。
苏子元也跟着呵呵地笑起来。
赵仲仁摆摆手，道：“这一点请放心，我赵某人是好逛窑子，我能去永安里搂日本娘们儿睡觉，但绝不会去碰朋友的妻子。”他看一眼苏子元，“男子汉大丈夫嘛，做事儿得仗义！”
“就是就是……”苏子元接过话茬说：“赵先生一向为人仗义，绝不会干出有伤风化的事情，这一点，我绝对相信。”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了一会，表示对苏子元评价的认可。
赵仲仁有些兴奋，伸手拿起一张牌把玩着，道：“不瞒诸位说，我刚从永安里回来，有最新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最新消息？”刘允升、苏子元等人目光一下都集中到赵仲仁脸上。
赵仲仁得意地把手里的那张牌拍到桌面上，道：“今天下午一点，日本一架飞机轰炸江桥守军阵地，投下20枚炸弹，然后扬长而去……”
“是吗？”刘允升、韩乐然相互看看，不动声色地听着。
“这意味着什么，知道吗？”赵仲仁看看大家，又接着说：“20日，马占山就职时，来一架飞机撒传单，今天23日，事隔三天，又一架飞机轰炸前沿阵地———这都是冲着马占山来的！”
赵仲仁谈兴更浓了：“这就是战争的信号！黑龙江谁能守得住？马占山？他有飞机吗？今天是一架飞机，真打起来了，几十架飞机蝗虫般地压过来，工事都炸平了，人还禁炸吗？马占山就是不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什么打？只有议和是上策，别无选择！”
刘允升频频点头道：“赵兄所言极是，可你我主宰不了江省的局面，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而且是在这种地方，你还敢在会上面阵吗？哼，没说什么都操家伙了，真说了还不得杀一儆百呀！我可不当他杀一儆百的靶子！”
赵仲仁嘿嘿笑两声，道：“你也别看他们瞎咋呼，他敢杀谁呀？怕他没那个胆量！”
刘允升“哧”一声笑了，瞥瞥赵仲仁，嘲讽地说：“你也就是在背后吹吹吧，你那天咋不硬下去，为啥服软啦？”
赵仲仁笑笑，道：“去去去……别哪壶不开提出哪壶。来，玩玩玩，我来了，别搅局呀！”他伸手抓起色子，“哎，该谁的庄了？”
“你的庄，掷吧！”苏子元接上说。
一对色子落地，骨碌碌滚动起来。
二十
马占山坐在办公桌前办公。杜海山走进来，小声说：“主席，清水求见！”
马占山皱皱眉头骂道：“妈拉个巴子的，我正想找他呢，他倒来了———请他进来！”
“是！”杜海山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打开门，站在门口，做一下请的手式。
清水八百一和两位日本军人走进屋来。
马占山抬眼看看他们，没吭声也没起立，仍然旁若无人地坐着。
清水八百一等走近马占山的办公桌，立定，指指两位军人说：“马主席，请允许我介绍一下……”
马占山抬眼瞧瞧两位军人，没吭声……
清水八百一指指一人说：“这位是领事馆武官，高冢先生……”
高冢立正，恭敬地冲马占山敬礼。马占山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
清水八百一又指指另外一位说：“这位也是领馆武官，须本先生。”
须本立正，恭恭敬敬地冲马占山敬礼。马占山仍是面无表情，轻轻点点头。
沉默少许，不见马占山说话，清水八百一冲高冢递了一个眼神。高冢上前一步，将手拎的皮箱放在马占山的办公桌上，并动手打开，一箱子美金呈现在眼前。
马占山一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马占山的目光从美金上移开盯着清水八百一。
清水八百一向前跨一步，客气地笑笑，道：“这是5万元美金，日本国的一点心意，请马主席出国玩一玩，脱离这个险恶的环境……”
马占山连连颔首，笑着站起来，踱着步子慢慢走近清水八百一，道：“这就是说，让我离开黑龙江，把军政大权交出来，让给谁？啊！让给张海鹏？对不对？”他的目光直视清水八百一。
清水八百一尴尬的笑笑，说道：“马主席是个聪明人。”
马占山在清水八百一眼前来回地走动，不以为然地笑着，道：“5万美金……让权……嗯……主意不错……5万美金……不过……”他停下来，眼睛盯着清水八百一，“5万美金，太少了！”
清水八百一懵懂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惊笑，立即说道：“钱的事情好商量，马主席，你认为多少合适？”
马占山“哈哈”大笑，笑了一会才说：“如果日本军队能从中国的土地上全部撤走，我马占山立刻下野，回家去放马！”
“这个……”清水八百一怔了怔说：“马主席，我是代表日本国和你会晤的，请你不要开玩笑！”（黑龙江日报）
作者：作者 齐振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