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斜觑了谢珂一眼，笑一笑说：“请他进来！”
林义秀和清水八百一快速走进屋，一进屋，林义秀就嚷嚷起来：“我抗议，我抗议……”
马占山怒视林义秀问：“你抗议什么？啊！你抗议什么？”
林义秀傲慢地说：“哈尔滨葛江桥的破坏已经给日本造成了巨大损失，我方一再提出修桥，你们却迟迟不准，现在又拦着我修桥人员，请问主席先生，你作为一省主席，对我大日本帝国如此敌意合适吗？”
马占山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林义秀，此地无银三百两，刚才你已告诉我，你们的军队和修桥人员开到大桥南端，是蓄谋已久的，名义上是修复江桥，实则想干什么不言而喻。我问你，在中国的领土上，在黑龙江地域内，你们运动军队，而本主席却全然不知，难道这就合适吗？”
“林义秀”，谢珂接过话茬说：“此刻江桥，两军对峙，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真的打起来，你是逃脱不了罪责的。”
林义秀扬扬脖子，嚷道：“要想避免冲突，避免流血，就请你们下令，让守军撤离江桥，放施工人员进入工地……”
“这办不到！”马占山冲林义秀挥挥手，“林义秀，请马上通知你的军队和修桥人员离开大桥，否则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办不到！”林义秀说，“我们的军队不会撤退，直到允许我们修桥为止！”
马占山凝视林义秀几秒，道：“好，既然你一意孤行，我只好通知前方将士开火！”他走向电话，操作话筒，“林义秀，我江桥守军数万之众，你不会不知道开火后的后果吧！接江桥阵地。”
林义秀看着马占山，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谢珂看看林义秀，进一步紧逼，道：“林义秀，江桥局势逆转，你逃脱不了干系！”
清水八百一紧张起来，他喊了一声：“少佐……”林义秀额头上的青筋暴绽，眯着眼睛撑着。
电话接通了，只听马占山喊：“江桥阵地吗？我命令……”
林义秀终于撑不住了，他扬起了手臂大喊：“马主席，等等……”
林义秀终于软了下来，经商定，中日双方派出联合调查组，赴前线勘察，日方由林义秀带队，清水八百一和书记官早崎真一随行；中方由步兵第三旅上校参谋长石兰斌带队，省守军秘书韩树业和省守军副官那连宿随行，并且立刻启程。
送走了林义秀和清水八百一，马占山和谢珂分析战局。
马占山说：“此次去江桥勘察，只是表面文章，这是林义秀玩的手腕，往好处想，能让日军后退，修桥工程顺利进行；往坏处想，双方就得打起来，而且是一发不可收！”
谢珂说：“我也是这么估计的，所以，江桥前线是不是再增加一些兵力？”
“嗯……”马占山轻轻点点头。
谢珂思忖一下说：“江桥前沿有徐宝珍团、吴德林团、问题不大了，大兴防线，三间房防线和昂昂溪防线似乎弱了一些，是否再增调一些兵力？”
马占山沉吟有顷，扬扬手说：“这样……命令在景星待命的苑崇谷旅迅速赶到大兴前线，程志远骑兵旅抽出两个团迅速向鸭子溪集结；张殿九旅也向昂昂溪集结；驻省城的守备队全部开往三间房；再调千八百民工到前沿阵地帮助部队构筑工事！”
谢珂思忖一会，点点头道：“好，我去执行！”说完转身出门。二十七
吉德纯在客厅里饶有兴致地玩着鸟笼里面的画眉鸟，棕褐色的画眉鸟在偌大的鸟笼里跳上跳下，欢快地玩耍，佣人走进来报告说：“老爷，赵先生和李先生来了。”
吉德纯继续逗鸟，头也没回地说一句：“请他们进来吧！”
赵仲仁和李维周匆匆进屋，看吉德纯站在鸟笼前，就走上前来，赵仲仁呵呵笑道：“嗬，你老兄真有雅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鸟？”
吉德纯嘿嘿笑着，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去跳河？去上吊？”他这才停止逗鸟，看着赵仲仁。
赵仲仁接过吉德纯手中的细树枝去逗笼里的画眉，画眉立刻欢快地蹿跳起来，赵仲仁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个雄鸟，好斗……”
“嗯……”吉德纯瞧瞧赵仲仁道，“你是让我去斗，和谁斗？我是能斗得过日本人呢，还是能斗过马占山？啊！我谁也斗不过！”
赵仲仁尴尬地笑一笑，道：“那也总得……有个打算吧，今天江桥战事吃紧，马上就可能打起来……”
“打起来怕什么。”吉德纯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并示意赵仲仁、李维周坐下，“谁来坐天下，也得用我吉德纯，咱们不是有这个能耐吗？”
赵仲仁和李维周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吉德纯慢悠悠地说：“……遇事不要慌张，你们两个毛病就在这儿，打仗就打仗嘛，慌什么？”
“这是和日本人打仗，能不慌吗？”赵仲仁辩道：“日本人一旦进城，烧杀掠抢，一般百姓当然损失不大，像我们这些殷实人家，总还有点家当吧！”
“是呀。”李维周接茬说：“家家都有老人孩子女人，当兵的知道谁是谁呀？总不能等着他们来祸害吧？”
吉德纯沉吟一会儿说：“你们说的也都是实话；战争嘛，损失最大的还是有钱人家，嗨———”他叹息一声，“躲一躲吧，让老人孩子女人躲一躲，带上值钱的东西，坛坛罐罐的也就算了，砸了就砸了吧！”
李维周苦笑一下说：“还是这样好，还是这样好！”
赵仲仁说：“该走的都让他们走，咱们也该放心了，我们身在其位，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我可提醒你们，”吉德纯认真注视着赵仲仁和李维周，“大敌当前，别太锋芒毕露，谁都不会把你当哑巴！马占山这个人不好惹，小心别惹恼了他！”
“那是，那是……”赵仲仁、李维周连连点头。二十八
火车在旷野上奔驰，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前边有外区间小站已经进入视野。车厢里，正襟危坐的林义秀活动一下身子，看看石兰斌，说：“石参谋长，前方就是大兴车站，我们是否下车？”
石兰斌微微皱眉，道：“还是在大桥下车，两军在桥南对峙，我们早一点到达又有什么用？”
林义秀斜觑一眼石兰斌，嘲讽地笑笑，说：“难道石参谋长能命令你的部队马上离开大桥吗？”
“这是什么话？”石兰斌白愣一眼林义秀，语气严厉地说，“林少佐，你如果没有诚意谈判，可以马上把车开回去，别白白浪费时间……”
这时，车外传来“轰隆”的爆炸声，火车嘎然停住，车里的六个人都向一侧倒去，只见两架飞机在空中盘旋、投弹，地面上腾起一堆堆火光，爆炸声此起彼伏。车厢里，林义秀和清水八百一惊诧万分。
石兰斌看着林义秀问：“林少佐，这是什么意思？”
林义秀吱唔半晌，道：“这……这是误会，是误会……”
石兰斌冷笑一声，说：“应该是误会，日本人总不能向自己的谈判官扔炸弹吧？但是，对中国人来说却不是误会，因为这样的侵略行径和挑衅行为已经有很多次了！”
林义秀有点无地自容。他瞪瞪清水八百一，小声嚷道：“怎么搞的？”
清水八百一翻愣一下眼珠子，只好摊开两手，耸耸肩膀，做无可奈何状。
接连两颗炮弹在车厢左右爆炸，车厢被震得颠簸起来。林义秀大惊，看看众人，道：“快下车隐蔽一下，这里太危险了！”说完带头下车。众人也都跟着先后下车。下车刚跑几步，又一个炮弹爆炸，随着爆炸声，副官那连宿身子一斜，栽倒在地。
飞机飞走了，轰炸声停止了，大兴车站一片狼藉。
马占山斜觑了谢珂一眼，笑一笑说：“请他进来！”
林义秀和清水八百一快速走进屋，一进屋，林义秀就嚷嚷起来：“我抗议，我抗议……”
马占山怒视林义秀问：“你抗议什么？啊！你抗议什么？”
林义秀傲慢地说：“哈尔滨葛江桥的破坏已经给日本造成了巨大损失，我方一再提出修桥，你们却迟迟不准，现在又拦着我修桥人员，请问主席先生，你作为一省主席，对我大日本帝国如此敌意合适吗？”
马占山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林义秀，此地无银三百两，刚才你已告诉我，你们的军队和修桥人员开到大桥南端，是蓄谋已久的，名义上是修复江桥，实则想干什么不言而喻。我问你，在中国的领土上，在黑龙江地域内，你们运动军队，而本主席却全然不知，难道这就合适吗？”
“林义秀”，谢珂接过话茬说：“此刻江桥，两军对峙，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真的打起来，你是逃脱不了罪责的。”
林义秀扬扬脖子，嚷道：“要想避免冲突，避免流血，就请你们下令，让守军撤离江桥，放施工人员进入工地……”
“这办不到！”马占山冲林义秀挥挥手，“林义秀，请马上通知你的军队和修桥人员离开大桥，否则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办不到！”林义秀说，“我们的军队不会撤退，直到允许我们修桥为止！”
马占山凝视林义秀几秒，道：“好，既然你一意孤行，我只好通知前方将士开火！”他走向电话，操作话筒，“林义秀，我江桥守军数万之众，你不会不知道开火后的后果吧！接江桥阵地。”
林义秀看着马占山，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谢珂看看林义秀，进一步紧逼，道：“林义秀，江桥局势逆转，你逃脱不了干系！”
清水八百一紧张起来，他喊了一声：“少佐……”林义秀额头上的青筋暴绽，眯着眼睛撑着。
电话接通了，只听马占山喊：“江桥阵地吗？我命令……”
林义秀终于撑不住了，他扬起了手臂大喊：“马主席，等等……”
林义秀终于软了下来，经商定，中日双方派出联合调查组，赴前线勘察，日方由林义秀带队，清水八百一和书记官早崎真一随行；中方由步兵第三旅上校参谋长石兰斌带队，省守军秘书韩树业和省守军副官那连宿随行，并且立刻启程。
送走了林义秀和清水八百一，马占山和谢珂分析战局。
马占山说：“此次去江桥勘察，只是表面文章，这是林义秀玩的手腕，往好处想，能让日军后退，修桥工程顺利进行；往坏处想，双方就得打起来，而且是一发不可收！”
谢珂说：“我也是这么估计的，所以，江桥前线是不是再增加一些兵力？”
“嗯……”马占山轻轻点点头。
谢珂思忖一下说：“江桥前沿有徐宝珍团、吴德林团、问题不大了，大兴防线，三间房防线和昂昂溪防线似乎弱了一些，是否再增调一些兵力？”
马占山沉吟有顷，扬扬手说：“这样……命令在景星待命的苑崇谷旅迅速赶到大兴前线，程志远骑兵旅抽出两个团迅速向鸭子溪集结；张殿九旅也向昂昂溪集结；驻省城的守备队全部开往三间房；再调千八百民工到前沿阵地帮助部队构筑工事！”
谢珂思忖一会，点点头道：“好，我去执行！”说完转身出门。二十七
吉德纯在客厅里饶有兴致地玩着鸟笼里面的画眉鸟，棕褐色的画眉鸟在偌大的鸟笼里跳上跳下，欢快地玩耍，佣人走进来报告说：“老爷，赵先生和李先生来了。”
吉德纯继续逗鸟，头也没回地说一句：“请他们进来吧！”
赵仲仁和李维周匆匆进屋，看吉德纯站在鸟笼前，就走上前来，赵仲仁呵呵笑道：“嗬，你老兄真有雅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鸟？”
吉德纯嘿嘿笑着，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去跳河？去上吊？”他这才停止逗鸟，看着赵仲仁。
赵仲仁接过吉德纯手中的细树枝去逗笼里的画眉，画眉立刻欢快地蹿跳起来，赵仲仁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个雄鸟，好斗……”
“嗯……”吉德纯瞧瞧赵仲仁道，“你是让我去斗，和谁斗？我是能斗得过日本人呢，还是能斗过马占山？啊！我谁也斗不过！”
赵仲仁尴尬地笑一笑，道：“那也总得……有个打算吧，今天江桥战事吃紧，马上就可能打起来……”
“打起来怕什么。”吉德纯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并示意赵仲仁、李维周坐下，“谁来坐天下，也得用我吉德纯，咱们不是有这个能耐吗？”
赵仲仁和李维周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吉德纯慢悠悠地说：“……遇事不要慌张，你们两个毛病就在这儿，打仗就打仗嘛，慌什么？”
“这是和日本人打仗，能不慌吗？”赵仲仁辩道：“日本人一旦进城，烧杀掠抢，一般百姓当然损失不大，像我们这些殷实人家，总还有点家当吧！”
“是呀。”李维周接茬说：“家家都有老人孩子女人，当兵的知道谁是谁呀？总不能等着他们来祸害吧？”
吉德纯沉吟一会儿说：“你们说的也都是实话；战争嘛，损失最大的还是有钱人家，嗨———”他叹息一声，“躲一躲吧，让老人孩子女人躲一躲，带上值钱的东西，坛坛罐罐的也就算了，砸了就砸了吧！”
李维周苦笑一下说：“还是这样好，还是这样好！”
赵仲仁说：“该走的都让他们走，咱们也该放心了，我们身在其位，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我可提醒你们，”吉德纯认真注视着赵仲仁和李维周，“大敌当前，别太锋芒毕露，谁都不会把你当哑巴！马占山这个人不好惹，小心别惹恼了他！”
“那是，那是……”赵仲仁、李维周连连点头。二十八
火车在旷野上奔驰，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前边有外区间小站已经进入视野。车厢里，正襟危坐的林义秀活动一下身子，看看石兰斌，说：“石参谋长，前方就是大兴车站，我们是否下车？”
石兰斌微微皱眉，道：“还是在大桥下车，两军在桥南对峙，我们早一点到达又有什么用？”
林义秀斜觑一眼石兰斌，嘲讽地笑笑，说：“难道石参谋长能命令你的部队马上离开大桥吗？”
“这是什么话？”石兰斌白愣一眼林义秀，语气严厉地说，“林少佐，你如果没有诚意谈判，可以马上把车开回去，别白白浪费时间……”
这时，车外传来“轰隆”的爆炸声，火车嘎然停住，车里的六个人都向一侧倒去，只见两架飞机在空中盘旋、投弹，地面上腾起一堆堆火光，爆炸声此起彼伏。车厢里，林义秀和清水八百一惊诧万分。
石兰斌看着林义秀问：“林少佐，这是什么意思？”
林义秀吱唔半晌，道：“这……这是误会，是误会……”
石兰斌冷笑一声，说：“应该是误会，日本人总不能向自己的谈判官扔炸弹吧？但是，对中国人来说却不是误会，因为这样的侵略行径和挑衅行为已经有很多次了！”
林义秀有点无地自容。他瞪瞪清水八百一，小声嚷道：“怎么搞的？”
清水八百一翻愣一下眼珠子，只好摊开两手，耸耸肩膀，做无可奈何状。
接连两颗炮弹在车厢左右爆炸，车厢被震得颠簸起来。林义秀大惊，看看众人，道：“快下车隐蔽一下，这里太危险了！”说完带头下车。众人也都跟着先后下车。下车刚跑几步，又一个炮弹爆炸，随着爆炸声，副官那连宿身子一斜，栽倒在地。
飞机飞走了，轰炸声停止了，大兴车站一片狼藉。（黑龙江日报）
作者：作者 齐振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