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不仅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而且销售超过一百万册。从那以后,阿来憋了十年。他的第二部长篇会是什么样?一直都是文坛的一个悬念。最近,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阿来的新作《空山———机村传说壹》,这是“一个村庄的秘史”。它由六个故事的前两个《随风飘散》和《天火》组成。《随风飘散》描写了那个疯狂迷乱的时代来临前,单纯可爱的孩子格拉的孤独之死。《天火》写了几年后的一场森林大火,以及在火中被毁灭的东西。凡是看过的人都给予了很高评价。应记者之邀,阿来谈了这部新作
的创作体会。
当问到新作与《尘埃落定》在创作上有什么不同时,阿来说,《尘埃落定》有很强的故事性,但是《天火》不是,它的背景更有历史性。《天火》是一个事件,主要是从外部写。一场历史罕见的森林大火,这是自然灾害,但同时又是1967年“文革”高潮的时期,那么偏僻,那么宁静的村落,也不可能躲开这场政治浩劫。这两个东西加起来,形成了很强的外力,表面看起来很完整的乡村文化,被它击碎就变得极其容易。《随风飘散》是从人的心理,道德,怜悯心的消失,同情心的消失入手,是从内来讲的悲剧性事件。《天火》跟《随风飘散》,一动一静,一个外求,一个内求,也可以形成很好的对接。
从《尘埃落定》到《空山》有十年之久,是什么让作家酝酿了这么长的时间。阿来深有感触地说,写作对我来讲不是困难的事,我不缺乏把握语言的能力,我也不缺少故事的素材,甚至我也不太缺少思想。对我来讲,要命的就是我投入到一个比较大的作品中时,情感的耗费很大。什么是小说的深度?小说的深度不是思想的深度,中国的评论家都把小说的深度说成是思想的深度,绝对不是。你有哲学家深刻吗?你有历史学家深刻吗?我说小说的深刻是情感的深刻。当我的情感空空荡荡的时候,我自己都没有深度的时候,我是一个干涸的湖底,还能给别人讲故事吗?不可能。很多作家把自己写死了,大概就是这样。写作的感受,一般有写作经验的人会非常认同。《尘埃落定》是非常刻骨铭心的恋爱。写这部作品也是非常癫狂的一次恋爱。
阿来的第一部长篇就得了茅盾文学大奖,但阿来对能不能获奖并不在意。他直言不想谈评奖。“在国外我也接触过很多作家,有关心评奖的,但是绝大多数确实不关心评奖,他们只关注写作。在国外,包括诺贝尔奖,没有像中国这样被吹得神乎其神,似乎成了文学的终极目标或最后标准。我不能理解创作的时候老考虑这个问题,这就等于不断用别人的标准干扰自己。关键是诺贝尔奖也好,茅盾文学奖也好,我们其实并不非常清楚它们到底要什么。”赵亦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