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北师大红楼六号启功先生的家，记者看到仅仅十几平米的小客厅里，已经摆放了启功先生的小幅遗像，旁边是中国书协等单位送来的花篮、挽联。环顾四周，没有华丽的陈设，这间小小的客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几乎布满整面墙的书架，除了各种书籍，还有很多妙趣横生的小工艺品。旁边启功先生的卧室，记者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铺有帆船图案棉布床单的小单人床，上面放着一把高梁杆做成的笤帚，床上还摆着一只“熊猫”绒毛玩具，床头则是启功先生的生活照，照片里的他正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一些凤翔玩具。窗户边，启功
先生生前用过的轮椅还立在那里。启功先生的侄孙章正告诉记者，启功先生生前非常幽默、有童心，喜欢各种小动物，还养过一只小狗。由于从小受启功先生的影响，自己就读于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就在学校出版社工作，主要负责整理、编撰启功先生的一些著录。
一直负责启功先生起居的、他的内侄章景怀回忆说，年前启功先生就住了院，春节期间出了院，但大年初三又因脑栓再次进入医院。章景怀说：“先生90岁前，身体一直不错，为配合2000年北师大百年校庆，在国博举办了个人书画展，由于一直坚持陪很多前来参观的亲友，期间曾太累而晕倒，此后身体就没恢复过来。住院前，他去厕所已经非常吃力，住院期间，曾被切开气管，后来所有的器官都开始衰竭。但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一直在跟病魔抗争。他生前曾非常乐观地跟我们说，自己的父亲才活了18岁，母亲1957年去世，妻子1975年也离自己而去，自己都没想到能活这么大岁数。”
生前故事
话语间透出幽默风趣
在北师大校园内，“师”门弟子爱戴、尊敬启老，见面总爱称他为“博导”。启功便言：“老朽垂垂老矣，一拨就倒、一驳就倒，我是‘拨倒’，不拨‘自倒’矣！”
在他被任命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后，有人祝贺说，这是“部级”呢。启功则利用谐音风趣地说：“不急，我不急，真不急！”
更为幽默风趣的是启功外出讲学时，听到会议主持人常说的“现在请启老作指示”，他接下去的话便是：“指示不敢当。本人是满族，祖先活动在东北，属少数民族，历史上通称‘胡人’。因此在下所讲，全是不折不扣的‘胡言’……”如此见面语，立马活跃了会场气氛。
说自己不姓爱新觉罗
启功生前接受采访时说，我既然叫启功，当然就是姓启名功。
但偏偏有人给他写信，爱写“爱新觉罗·启功”收，开始我只是一笑了之。后来越来越多，我索性标明“查无此人，请退回”。
确实啊，不信你查查我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所有正式的档案材料，从来没有“爱新觉罗·启功”那样一个人。
虽然启功不愿称自己是爱新觉罗，但他确实是清代皇族后裔。他是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
每年都去墓地“带”妻回家
启功的婚姻不仅要遵“母命”，还要按清代传统只在旗人内部论亲。他21岁时中学毕业，正忙于四处求职，在母亲的包办下，便与从未见过面的章宝琛成婚了。
章宝琛不通文墨，而且是带着可怜的小弟弟一起嫁过来的。但自她来到启功家后，任劳任怨，再不要启功为“家”操心，使启功对她由“同情”逐渐转化为“爱情”。
1975年春天，章宝琛病倒了。得知妻子已时日不多，启功失声痛哭。妻子走后两个多月，启功搬进了学校分给他的房子，他怕妻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便来到妻子坟头，喃喃地说：“宝琛，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跟我回家吧。”
启功一生无儿无女，妻子去世后，他一直过着孤独而清苦的生活。每年的清明节，他都坚持去墓地“带”妻子回家，他对身边的亲属说：“要是我走了，就把我与宝琛合葬在一起。我们来生还要做夫妻。”
大年初一曾经昏迷
据启功先生的学生赵仁珪教授介绍，今年春节前，启功由于身体不适住进了北大医院，仅半个月，也就是春节前的二三天，启功坚持要回家和亲人团聚。大年初一下午6点，启功出现昏迷症状，送到北大医院进行抢救，经查是脑血栓引发的昏迷，刚一住进医院非常危险，经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没有恢复知觉。
7月29日是他的生日
“启功先生气管切开后，又回到了普通病房，没过一周，又回到了重症病房，去世前，启功先生一直在重症病房”，赵仁珪说，启功先生患有脑血栓，肺部感染，心衰，肾衰，逝世前，启功先生一直在做透析。最近这半年，启功先生一直在和病魔抗争，每次都有奇迹出现。遗憾的是，昨天奇迹没有出现。赵仁珪告诉记者，6月28日夜，启功先生没有了呼吸，经抢救，暂时恢复呼吸，到6月30日2时25分，奇迹没有出现。北京师范大学有关负责人悲痛地告诉记者，启功先生的生日是7月29日，就差20多天了。
北京师范大学在英东学术会堂演讲厅设置灵堂供校内外各界人士吊唁。吊唁时间为6月30日—7月7日，每天8：00—22：00。
66岁自撰墓志铭
1978年，启功66岁时，妻子、母亲和恩师已经先后离他而去，回想半世艰辛岁月，启功悲愤之余写下了这首《自撰墓志铭》：
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随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郑超 孙玉洁
启功自述
大约从15岁到25岁，我有幸结识了一些当时知名的艺术家、诗人、学者，如贾羲民、吴镜汀、戴姜福、溥心、溥雪斋、齐白石等先生。我向其中的一些人正式拜过师。在他们的教诲下，我日后比较见长的那些知识、技艺才打下根基，得到培养。在我回忆成长过程时，不能不提及他们。说说齐白石萍翁先生。我有一个远房的四叔祖，他开棺材铺，曾给齐先生做过一口上等好寿材，因此和齐先生有些交情。他专喜欢齐先生的画，认为凡画齐先生那路画的就能赚钱，而我家当时很穷，他就让我向齐先生学画。他也挺喜欢我，总管我叫“小孩儿”，常念叨：“那个小孩儿怎么老没来？”就凭这句话，我就应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老师。
我的老伴儿叫章宝琛，比我大两岁，也是满人，我习惯地叫她姐姐。———摘自《启功口述历史》（来源：南京晨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