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片旁观
雅荻专栏
开栏语:电影市场上总有许多小片冷片，它们缺乏卖点，但偶有佳作。我们请来业内工作者雅荻，帮我们“神农尝百草”，也希望对市场问题进行有益的探讨。——编者
如果你喜欢姚明，平时偶尔也能早起看两场火箭队的比赛，那去影院看看《挑战者姚明》这部正在全国数字院线上映的纪录片，某种程度上一定能满足你八卦好奇的心理。但如果你不只是一位姚明的疯狂崇拜者，如果你还想对姚明有更进一步、更真切的了解，那《挑战者姚明》带给你的只会是失望和抱怨。
本质上，这是一部无法让姚明和观众建立真正沟通的影片，也是一部观众无处获得任何真相的影片。作为一部纪录片，这就基本宣告了影片的失败。可我想还是会有不少观众认为这是一部“好看”的纪录片，不过那大概是因为压根儿就没从纪录片的角度来要求这部电影，而是把它当做一部充满各种八卦的故事片——“姚明成名之路”。
姚明在2002年作为“状元秀”被火箭队选中后，如何艰苦完成自己在NBA的第一个赛季？这正是《挑战者姚明》所要表现的。两位导演非常讨巧地选择了姚明身边的年轻翻译科林的视角，来讲述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影片的节奏非常快，任何人的采访画面几乎都掌控在十秒以内，然后马上切换到幕后花絮镜头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比赛场面，冲击着观众的视听神经；时而穿插巴克利愿赌服输亲毛驴屁股的笑料，时而用一次次“姚鲨对决”的噱头来引得观众坐立不安。总之，影片从头到尾热闹得很，所以热爱篮球的观众或者姚明的球迷很容易就会爱上这部电影；而且通过影片，我们再一次领教了姚明令人惊异的耐心、谦虚和智慧。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看到姚明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成为整个NBA中足以和奥尼尔比肩的顶级中锋。就这样，姚明凭着令人敬佩的人格魅力，几乎征服了所有球迷的心，成为超级偶像，成为“神”。
可问题是:姚明真的是“神”么？影片的两位导演好像也加入了对姚明顶礼膜拜的行列，令本片失去了纪录片应有的客观理性的态度，这也是影片的致命伤。在欢声一片的八十八分钟之后，我们看到:NBA没有任何阴暗面，那些球员的劣迹和丑闻随着姚明的到来一扫而光！每一位NBA球员对姚明都那么友善，连他的“头号死敌”奥尼尔其实也并不可恶，全NBA都是“大好人”！哦，对了，这部电影里还没有一个人提到“钱”字！这是多么完美昂扬蓬勃向上的世界啊——这就是“神”，任何有损于姚明形象的元素都会被剔除。虽然也偶有挫折，虽然初登赛场脚下拌蒜，但这只是让“神”更“人性化”(多么套路的“人性化”)。就这样，《挑战者姚明》离真实越来越远。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更可怕的是，导演竭力把姚明进入NBA的事拔高，简直命系中美外交的成败。而与此同时，我们却一点也看不到巨大的文化差异对姚明个人的冲击。影片机械地拉出一位位知名人物“指点江山”，从克林顿、乔丹到中国驻华大使，甚至雅虎创始人……他们一个接一个，不断强调着姚明进入NBA的“伟大历史意义”和他如何发挥了中美文化交流的巨大“桥梁”作用。理智的观众与姚明的距离再次被拉大，一部人物传记纪录片变成了乏味的新闻报道。我们一次次地看见某位和姚明相关/不相关的人出现在银幕上，说:“姚明当时的心情一定如何如何……”；而姚明自己张口说话的场景，却少之又少。这种单方面的心理揣测对一部纪录片来说是令人震惊的，然而这还不算最诡异的。影片里除了姚明，其他人用中文接受采访影片都是打出字幕(内地公映版为中文字幕，美国公映的版本应该是英文字幕)；但只有姚明自己用中文接受采访时(居然！)是配音，就是说，我们甚至连姚明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当然，美国观众不爱看字幕是众所周知的，但当这部电影在内地放映的时候，这个情形就显得相当可笑了——难道姚明去了美国，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至此，姚明已经不只是一位球星，而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图腾。
(未完待续)
图:
在《挑战者姚明》里，你看不到他的内心，最多也就看个“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