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芳
排除了人神共愤的《两只蝴蝶》，死党骆驼询问我最近有什么好歌，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我们共同得出一个结论———没什么歌好唱的了。
远在无锡的小狐仙遭遇相同，她说：“我以为这是自己呆在一个土地方所致，原来大
家都一样。”这时候我明白了什么叫天涯咫尺，共同的衰颓让我们这批老鸟再次互相拥抱。事实上，从第一次觉得王菲的歌不合时宜开始，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叱咤K厅了，甚至也不能在这项集体活动中再获得多少乐趣。
惨淡光景让我们想起从前的热闹和风光。当时中大背后的下渡村灯红酒绿，虽然落雨成泥，垃圾遍地，但食肆林立，声色不断，繁荣如汴梁。破漏的下渡影院总弄得到温情脉脉的好莱坞大片，俨然是个早熟的孩子，而梁銶琚堂还在西区吃着手指，喜欢为师生提供阿B的《猴王闹深圳》。当时著名的K厅有九月九和共鸣吧，尽管酒水寡淡，粗陋的厕所男女共用，只有一间大堂，但却唱红了张宇那个不大的太阳和林志炫的单身。在昏暗的灯光和永远排不完的演唱序号里，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生走上台，用故作懒散的声音说“卑点掌声啦，求婚噶！”话音刚落，和者甚众，骆驼更是带头吹响口哨，他的激情要用在毛泽东思想那门课上，至少能拿一次奖学金。百年难遇的一次是，××帮和××帮桌上的口角升级为门外的拳脚，最后忽然冒出了耀眼的西瓜刀，骆驼等一众伪叛逆者簌簌发抖，夺路而逃。这个消息第二天出现在BBS上，不远处的校舍里骚动一片，骆驼淆乱视听地成了目击者，追忆得唾沫横飞。
从前的骆驼在这两间K厅里唱完男人唱女人，翻着有限的歌本一点再点，除了在台上OK和在台下等唱的时间永远都在埋头找心水歌曲的编号，而现在，“我在找能唱啥歌”，他伤心地嗡声说道。他不停批评新的流行歌越来越听不懂，旋律七歪八扭全无规律可寻不说，歌词也如“做只猫做只狗”、“我不是黄蓉”这般怪诞，“连叶玉卿都比他们入耳！”他愤怒地说，然后输入一首动力火车。
为了抵抗衰败的感觉，骆驼尽量选择和年轻人一起去K，希望能来一次东风压倒西风性的胜利，他相信王菲、罗大佑、齐秦一出，那些杂碎的新生代歌曲即刻万劫不复。过于自信的代价就是他最终在K房里噤声做寒蝉状，要不就大吃自助餐，免得让自己看上去像脑满肠肥的领导级人物，永远在聚会上唱着落伍的歌。最后，他连年轻人也找不到了，看着他们街头装扮的背影，骆驼拾起了《跨掉的一代》，脑子里想到“超女的一代”。他不再用学究的眼光和歌喉验证某首歌是否具有可K性，有时他犹豫着去钱柜还是TOP，最后还是回家睡觉。
骆驼有时回中大。再次走过临街的餐馆时，泥浆路铺成了水泥路，共鸣还在，九月九成了湘菜馆。啃食濑尿虾的人也已换了一拨，但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从同一个机子复印出来，不过好像淡了点墨色，总也不如自己身在其中时的蓬勃。
为唤起某种怀旧感，写这篇文章时，我打开菲姐的《执迷不悔》权当精神伟哥，失望的是，N年前下载的mp3已经露出腐朽之相，磕磕巴巴不说，音色都变了———天后也宣布封喉了，我的早衰就这样开始了。
（栩／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