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次年我被送进江西南昌陆军学院,接受为期一年的军政训练。
那一年里我摔断了腿,腿断时动静很大,我一边抹泪一边为从此不用在冬夜里站岗满心欢喜;那一年我的同学在井冈山上发表激昂演讲,几年以后成为上海滩大亨。
这就是我这个版本的《再见列宁》,而感同身受,是看电影的很大乐趣,所以,当我在《再见列宁》里看到夕阳下被直升机吊着抬走的列宁塑像时,我觉得那个困惑地仰望一切的母亲,就是我;所以,当我看到昔日民主德国的宇航员在两德统一后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出租汽车司机时,我觉得那个坐在出租车后座心潮起伏的小孩,就是我。
在《再见列宁》之后我看了《花生漫画》,我发现几乎每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小孩小时候都想当宇航员,都想像着在遥远的2000年,自己头上套个圆圆的玻璃头盔,和小伙伴一起飞向月球;而资本主义国家的孩子,像查理·布朗,他们无聊得很,他们长大了只想开校车。
因为我们没校车可坐。
再见理想,幸好我们还有幽默,《再见列宁》里充满了幽默,虽然都相当hurt,像被当年叛逃去西德的父亲抛弃的孩子,“恶意”想像自己的父亲已经变成一个典型的资本主义肥佬,走不动,像个会呼吸的汉堡包。笑声里那种被抛弃的创伤,那种未竟的爱,竟是无可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