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父亲在世时》就像小津安二郎所有的作品一样简洁,在垂直和并行的白描线条间,梭织像青瓷般细腻的情感。他不只是一个创造者,更在镜头的后面自我静观和思省。
看过小津的《晚春》,因为“透彻极了”,因为“极度具体又极度抽象”。也看过《东京物语》,小津知名度最高的作品,被公认为最能完整表现其美学价值。“我只是试图通过孩子的变化,来描绘日本家庭制度的崩溃”,即使面对“完全是经典殿堂级的绝唱”的盈
盈赞誉,小津的回音仍然恬淡如斯。
人人都可以在平淡中塑造光的真影,但没有人能在平易近人的同时,抵达小津的不可及处。
《父亲在世时》中一对父与子的情感发诸于心的自然交流,非文字所能追击。该片基本没有故事情节,但是,整个过程结束后,却分明已不自觉间被一种人类天性所浸染。小心翼翼推开自己父亲的房门,看着他静卧安稳,从我儿时的青壮,瞬间便到此刻的苍老,我觉得已被天底下最无私的情感融融围裹——而这正是小津炉火纯青的力量所在。
扮演父亲的笠智众,是小津的“御用名角”;出演儿子的佐野周二功力也是非凡。就孝而言,中国古籍有“色难”二字,形容其难于上辈垂爱后代的自然本能。“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盖人之面色,为内心之流露也。佐野的面色,始终带着所有儿子的至纯孝顺。
“我始终不能完全明白父亲,或者因为我自己还没有成为一个父亲。”从小津10岁到20岁的岁月里,远离家乡出外谋生的父亲一直是缺席的。影片中父子总是保持着敬畏和距离,那也是小津成长片断的一种解读。但是,绝对不要把这样的敬畏和距离,看成是一种陌生的表象。
因为,父与子的血脉相通,自盘古开天辟地,便充盈于洋洋天地。
作者:董谦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