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下音乐曾经的王者,世界上最难听的男高音左小祖咒最近出版了他的第四张专辑《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这个天才认为自己的歌词比崔健更好,这是一个疯子才会说出来的话,但事实上,恐怕真的是这样。
我常常想,如果nick cave在中国出生,幼时受到匪夷所思的教育,少年时在街上长大,青年时期受到外来文化强烈震荡,只身跑到北京来搞艺术,其间受过各种苦(比如因为意识形态原因被收容、吃不上饭等等),偏偏又好面子,所有的苦打死也不说——因为他认定一个搞艺术的汉子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那么你身旁这个nick cave做出来的音乐,是不是就像现在的左小祖咒一样?
左小祖咒在地下音乐圈资历很老了,这个苏北人90年代初在北京郊区组织的NO乐队,几乎可以被理解为中国摇滚乐历史上,第一支摆脱了欧美摇滚乐规范束缚的中国朋克乐队。你曾经看过他的现场吗?或者,你有没有听过他们乐队的《走失的主人》和《庙会之旅》两张专辑?在《走失的主人》和《阿丝玛》这样的作品中,祖咒在嚎叫,招牌似的走调、粗糙、黑暗和丑陋,那时候的他大概是这世界上最难听的男高音了,但这又有什么呢?音乐有规范吗?
有些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流行的悦耳小调或者加快心跳的节奏,在某种情况下,那样的东西是不痛不痒的。由于各种原因,当我们需要疼痛的时候,渴望的是一个疯狗似的诗人那充满诗意的血盆大口张开来,咬在我们被生活包裹得甜腻腻的身体上。
恨他的人各有恨法,但爱他的人,大概就是这么爱上祖咒的。
等NO乐队彻底解散之后,他用《左小祖咒在地安门》开始了抒情,他像一个反面的崔健,喜欢用阴暗的方式跟大家讨论问题,喜欢把他那被魔鬼吻过的嗓子加在优美到伤感的配乐上,喜欢把那动听、诗意的民谣小调用最奇怪的方式唱出来。而《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基本可以看作这思路的延续和增强。
Nick cave、leonard cohen、tom waits这些文化苦鬼中有你喜欢的吗?如果有,你大概就能理解现在的左小祖咒。阿丝玛这个女人在《像孩子似的倾听》和之后的几首作品中成为了宽恕与抒情的对象,左小祖咒胸中的恶魔在渐渐走远,他还不老,诗意没有被生活和年龄污染,他只是在长大,成为一个令人心疼的老混蛋。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因为我有坚强的信念和不知所措的未来,虽然生活曾经侮辱我们,但是我爱你,用一个老男人(虽然他今年才35)的方式将悲伤压缩到最紧最紧然后唱出来。朋友,左小祖咒说他的心理年龄差不多100多岁了,可是他在《征服》中流露的孩子气恰恰暗合了文艺的要求和21世纪。《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是他和陈珊妮合唱的,为了配合陈珊妮的bossa nova气息,祖咒收敛了点儿,如果你真的难以抓住祖咒的抒情方式,那就从这首歌听起吧,“你若是要嫁人不要嫁给我,因为我和你一样要的太多……当你听说我要离开家乡的时候,亲爱的人儿,你不一定非哭不可……”
这张唱片令人疼痛、舒心,在时下的中国,真的有人比左小祖咒更会抒情吗?他的抒情被包裹在他走调的歌声之下,识者识之,不识者斥之。如果你从未听过左小祖咒的音乐,去他的网站上试听一下吧,这张新专辑也只在该网站出售。
本报记者/祁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