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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树
米克·贾格尔用皮肉松弛的手拨开一只高龄花圈，从歌迷们怀旧的坟墓里爬了出来，并以一场波士顿演唱会开始了“滚石”乐队的世界巡回之旅。这支高龄的“同一首歌”队伍在暮色中驶出了港口，尽管海面上已不是那个过去的世纪。
我总觉得，不是沾满露水的向日葵和红领巾塞满的幼儿园，而是这帮抗击打的老妖精，更让这个世界充满希望。这帮平均年龄60岁（鼓手查里·沃茨的敌人除了年龄，还有癌症）的年青人的身上总有一种特别正面的东西，一种比卡耐基更加正面的东西：在路上并不是说你有一辆灰狗汽车
还能开到丹佛市，而是可以热情万丈地一次又一次折腾下去，直到像一个少年那样直接扑到死神的胸口上。特别是像“滚石”乐队这样的老牌混蛋乐队来说，即便是死了，他们的墓碑看起来也像是一根根竖起的中指。
对青春的眷恋是每个失落的时代永不过时的春药，像“滚石”这样身体力行的，你可以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而对于更多靠回忆存在的人来说，它更像是一个长在私处的暗疮。在我们的电视上，每个成功者都在讲述过去，并且随时准备送出廉价的泪水，你得承认，朱军是个细心而循循善诱的称职管道工，每次故人重逢，镜头就会以特写的方式对准嘉宾的眼球，试图达成对泪水的诱奸。而不到四十的许巍也在北京工体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演唱会，名字叫《绝版青春》。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博克上写道：“看完许巍的演唱会，我觉得自己的青春就从指缝溜走了。”青春这东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你觉得过去的东西说不太清楚，那你大可以将它们冠以青春的名义。但如果看完一场演唱会，就觉得青春从指缝溜走，我认为这并不妙———它太轻薄了。许巍比米克·贾格尔年轻20岁，如果现在就宣判青春绝版，那我们该上哪去将青春盗版？
每一个患有时代脚气的年青人身上总是背着一大堆别人的影子。如果略去大同小异的成长，他们空荡荡的内心里面，除了一堆不相干的姑娘之外，大都是几个踢球的，几个唱歌的，如果再牵强一点，那就加几个写书的。当年李皖曾用一句沉重的概括将高晓松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一把举到了头顶：“看，这么早就怀旧了。”其实怀旧无可厚非，想想高晓松写的新歌，还有拍得像MTV的电影，我倒觉得他怀旧的时间也不算晚了。
我们这一代最优秀的创作者，在三部作品之后，差不多全都完蛋。而每一个还没长大的年青人都揪着它们的袖子提前掉进了怀旧的巢穴。这似乎是一个只有过去与未来的年代，每个人都感到对当下无知，也对未来毫无把握，连怀旧都开始趁早。忧伤是可以操纵的，因为到处都是和解之声，怀旧被修饰得平整而温暖，穿着登山靴上班的人，并不指望有一天真的出现在雪山上。
所以张开指缝，我看到的不是青春，而是指甲里的泥。但听到琼·贝茨的那首《FOREVERYOUNG》，心里还是会有一丝奇怪的感动，但我并不觉得什么结束了，尽管我知道，很多人写下这些，也只是顺手而已。
（栩／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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