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山问:“他们为什么走啊?”
陆文平看看马占山,思忖半晌才说:“他们说,主席投靠了日本人,他们不想投降……”
韩述彭赶忙说:“陆秘书,还有什么情况你快说!”
陆文平又说:“听说,这就不一定准确了。听说苏炳文把队伍拉出去了,重新树起了抗日大旗,张殿九,王尔瞻,吴德林、谢珂、金奎壁都集中到他的麾下……”
马占山坐在了沙发上,痛苦地说:“怎么能是这样呢?谢珂呀,你太不理解我了!”
韩述彭问:“陆秘书,其他将领怎么样?快去,把最近的信件和电话记录都取来!”
“是。”陆文平转身走了。
马占山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傍晚,马占山、韩述彭、杜海山穿着便装在海伦最热闹的一条街上遛达,他们恹恹不乐地看着街上来去的人们,忽然有人大叫:“不好了,抢东西了!”只见一个女人边追边喊,“我的包,包……”
一个男人拎着提包拼命地跑,马占山、韩述彭、杜海山驻足观望。
拎包的男人跑到马占山附近时,杜海山一个箭步蹿过去,一个扫堂腿,将男人踢倒。
杜海山上前捡起拎包,等待女人走近。
男人爬起来看一眼马占山、韩述彭、杜海山,想跑,被韩述彭一把抓住。
韩述彭说:“你怎么敢拦路行抢?”
男人梗一下脖子,道:“世道乱了,不抢白不抢。”
这时女人跑过来,杜海山把拎包递给她,道:“以后注意点,快走吧!”
女人千恩万谢地点点头,拎着包走了。
马占山问:“啥叫世道乱了,海伦秩序不是很好吗?”
“好啥?”男人又梗了一下脖子,“马占山都投降了,还有啥指望?看吧,还会乱的!”
杜海山揪住男人的脖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马占山投降了?”
“这满海伦都嚷嚷开了,”男人不服不忿地说,“不信你们听听啊?”
马占山脸色变了,极不自然地笑笑,道:“妈拉个巴子的,真没想到能弄成这样!”
韩述彭冲杜海山递了个眼神,道:“放了他吧!”
杜海山搡了一下男人,松开手,说道:“滚吧,再抢东西送你去大牢!”
马占山无奈地摇摇头,冲韩述彭说:“走,多遛达一会,看看下边到底啥样子!”
他们走到一家曲艺厅门前,里边唱曲的声传出来,马占山看看韩述彭和杜海山道:“走,去听听!他们朝曲艺厅走去。
马占山、韩述彭、杜海山在台下找位置坐下。送水的放好三只茶碗,然后斟茶……
台上一男一女正唱二人转《西厢记》。男女演员精彩唱腔和动作一下就吸引了马占山,他笑嘻嘻地看着,听着,神情专注。韩述彭侧脸看看马占山,表情复杂地笑笑。
一曲完了,众人喝彩。马占山也忘情地跟着叫好,拍巴掌。
台上又一对男女演员唱《王老三卖大烟》。马占山仍然认真听着,似乎着了迷。
台上的演员插诨打科,表演出很多下流动作。观众唱彩,起哄,马占山也鼓掌助威。
看着马占山忘情的表情,韩述彭和杜海山都感到很吃惊。
回到宿舍,马占山在卧室的床榻上躺着。
韩述彭站在地上和他说话:“主席,得给大家一点时间,允许人家对你产生误会,离开你的将领迟早会理解你的……”
马占山仍然那个姿势躺着,不动也不吭声。
韩述彭继续说:“其实,谢珂,金奎壁为什么不辞而别?苏炳文、苑崇谷等将领为什么脱离你?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想抗日!既然你一心想着抗日,心里还有什么不平衡的呢?”
“嗨———我是心里窝囊啊!”马占山长叹一声说:“我有我的苦衷,有我的难处,大家应该理解我。说我马占山不抗日,说我投降日本人,太冤枉人啦!我马占山身家性命都押上了,还说我不抗日!想让我马占山不抗日,我死都不干!”
这时,杜海山端着烟具进屋,他摆好烟具,点烟,侍候马占山……
韩述彭说:“主席,听我一句劝告,这烟土心情不好时抽一口倒可以,平时尽量少碰它,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占山看着杜海山点烟,笑眯眯地说:“不,谁说它不是好东西?这东西抽上一口是舒服!杜副官,以后给我准备一套烟具,不要回回去烟馆借,再多买点烟土,抽着方便!”
韩述彭无奈地摇摇头,笑了,不再吭声。八十八
马占山坐在沙发上沉思。韩述彭坐在马占山对面看着他。这时,外面传来了吵嚷声:“你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别这样?不许无礼!”杜海山劝着。
“我找马占山,我找马占山!”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杜海山的声音。
门被撞开了,马奎闯进来,直冲马占山走去……
杜海山撵了几步,想拉住马奎,但没拉住,也跟着走进来。
马占山见是马奎大吵大嚷闯进来,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妈拉个巴子的,干什么你,这是办公室!”
马奎不在乎马占山怎么样,站到他的对面说:“爹,家被抄了!”
听马奎叫马占山爹,韩述彭看看杜海山,没有作声。
马占山一惊,瞅瞅儿子:“家被抄了,谁抄的,为啥呀?”
马奎说:“你的卫队和学生抄的,说你不抗日,投降了……”
“胡说八道!”马占山腾地站起来,“谁说我不抗日?江桥抗战是谁指挥的?谁说我投降了?我没投降!”
马奎怔了一下说:“那你是怎么搞的?咋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啊?”
马占山摆摆手说:“你不懂,别跟着瞎掺和!”
杜海山走近马奎说:“马奎,你听我说,我是你爹身边的副官,最了解情况,你爹没有投降,这是真的,他的确没有投降!”
韩述彭说:“一些人不了解情况,可能产生了误会,别听外边人瞎说,你应该相信你爹!”
马奎仍然激动地说:“让我相信也容易,你回黑河去跟卫队和学生们说,说你没投降,说你还抗日,他们会理解你的,家里人也会理解你的!”
韩述彭和杜海山看着马占山……
马占山又腾地坐在沙发上,道:“说什么说,我不去说!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
韩述彭说:“主席,抽空回去看看吧,把家里安顿安顿。”
马占山摆摆手,道:“不回去了,抄就抄了,人们有气,总得让人家出出气吧!”
“什么话!”马奎嚷了起来,“你心里没鬼,怕什么?你咋就不敢回去?你应该回去,和人们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抗日的,你不会投降!你不敢回去,你还是心里有鬼!”
马占山不耐烦了,冲着马奎摆手,说:“去去去……你他妈的黄嘴丫子还没根净呢,就来教训起我来了,走吧……妈拉个巴子的!”
马奎一跺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走就走,话我可跟你说明白了,你真投降了日本人,可别怪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他一摔门走了。
韩述彭、杜海山都站住了,他们又走回马占山身边,一时无话。
这时,陆文平走进屋,走向马占山,道:“主席,广信涌客房有个人等你,让你过去见他。”
马占山一怔,道:“什么人?咋不过这边来见我?”
马占山看看韩述彭和杜海山,慢慢站起来,道:“走吧,我去见他,陆秘书,你跟我去就行了。”他说完就穿衣服,出门……(黑龙江日报)
作者:作者 齐振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