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来专栏
上星期，美国已故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出殡时，最感人的一幕是，女大法官奥康纳一袭黑衣，擦拭眼泪的镜头。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不会对此感到惊讶。奥康纳和伦奎斯特是斯坦福大学法学院的同窗，1952年毕业时，奥康纳名列第三，伦奎斯特则名列榜首。伦奎斯特这一成绩，与他的阅历和学历有关。他在大学刚读一年后，便应征入伍，参加二战，作为空
军的气象观察员在北非呆了三年。回来后，拿着美国政府专门为退伍军人设立的奖学金，他在斯坦福大学读完政治学的本科和硕士学位，接着又到哈佛拿了一个政府管理的硕士，回过头来，再读斯坦福的法律博士。读书期间，奥康纳和伦奎斯特两人还约会过个把月。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后来，奥康纳找的对象也是全年级第一，不过比她低一年级。1981年奥康纳成为大法官后，又和伦奎斯特共事24年，同属于共和党的保守派(奥康纳相对温和些)，工作相当默契。
亲自为伦奎斯特扶棺送葬的，是做过这位大法官法律助理的八位壮汉。其中一位就是罗伯茨。美国联邦法院有个独特的制度，就是招聘最出色的法学院毕业生来做法官的助理，时间一般是一年。这对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大有好处，体会到法律的实际运作，这样的经历对他们以后开业做律师、做政府的检察官或做法学院的教授都大有帮助。因此，法学院优秀毕业生往往趋之若鹜。而竞争最激烈、最难获得的位置便是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法律助理。伦奎斯特毕业后，做过大法官杰克逊的法律助理，而罗伯茨哈佛毕业后，又成为伦奎斯特的助理。因此，当12日美国参议院就罗伯茨的首席大法官提名举行第一次听证时，罗伯茨明确表示伦奎斯特是自己的“恩师(mentor)”。
观看在电视里的听证直播，的确感到美国国会议员的权力。从座位的安排来看，就跟法庭里法官审讯一样：18个议员，高高在上，一字排开，向台下的罗伯茨提出各种各样毫不客气的问题。以前看美国部长级官员参加的听证时，觉得这种居高临下的做法尚可接受，但对未来的首席大法官也是如此对待，却觉得有些过分，因为他们以后毕竟要成为法律的化身，威严地执法。后来一想，议员们的权威不过是民众权力的体现而已。因为现代国家主权在民，代议制下的议员就成为了主权的代表，因此，对内阁部长、法官人选这些非民选的官员，自然可以摆摆架子，百般挑刺。可是，一旦提名确认，法官却拥有了比议员更大的权威，成为法律的化身，可以解释、乃至否决议员们通过的法律。正是因为这一点，议员们也跟总统一样，不得不要事先认真审核法官提名人选。否则，一旦法官就职，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从第一次听证来看，罗伯茨的确表现出一个大律师的气质。十几分钟的陈述，完全是出口成章，既有对自己司法克制理念的简要阐述，又结合自己的经历赞美美国的宪法和司法制度。他声称，作为政府的检察官，他在最高法院为政府辩护；后来又作为律师，为个人辩护来反对政府；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个公正而且可以司法化的宪法。为了说明美国宪法的了不起，他甚至拿前苏联当年至善至美、但却不能作为诉讼根据的宪法作为反衬。不过，罗伯茨的确有资格这样说。在最高法院他出庭过39次，打赢了其中的25次，既有作为政府的检察官打赢的，更有后来作为私人律师出庭获胜的。
在随后的听证里，罗伯茨都表现了一种保守但不僵硬的司法立场。对于美国社会中争吵不休的问题，诸如同性恋权利、对弱势群体的照顾政策、安乐死等问题，他往往避实就虚，更多从原则来回应，而不作出具体的承诺。整个听证中，他惟一明确的承诺是做“法律的仆人”。从目前的趋势看，罗伯茨出任首席大法官基本已成定局，这样他将成为美国17位首席大法官中第二年轻者，仅次于第四任首席大法官马歇尔。后者入主最高法院时年仅42岁。
作者单位：美国德雷克大学法学院宪法中心
图：
大法官罗伯茨
从伦奎斯特到罗伯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