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说:“到了海伦,就给赵仲仁打电话,告诉他克山、讷河的驻军也不稳,也得过去看看,事毕经哈尔滨从中东路回省!”
“知道了。”杜海山回答。
马占山笑眯眯地说:“林义秀没在,听说他今晚回来,这个空档找得好。”
韩述彭、杜海山呵呵笑起来。
朴炳珊率众将领在司令部门前迎候着,远远看见了马占山的队伍正向他们奔来。稍顷,马占山的轿车停在了朴炳珊跟前,马占山、韩述彭、杜海山等人下车。
朴炳珊等人走过来和马占山等人热情握手……
朴炳珊笑呵呵地看着马占山说:“马主席,你这一走40多天,真担心你回不来了!”
马占山笑嘻嘻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逃离虎穴,绝非易事!”
“身体如何?”朴炳珊又问。
马占山展开两臂给朴炳珊看:“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
马占山、朴炳珊笑嘻嘻地朝司令部走去。一百零三
新田迎向林义秀,并接下他手中的皮包。
林义秀看看新田问:“齐齐哈尔怎么样?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他们开始向站外走。
新田回答:“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情况。”
林义秀边走边问:“马占山怎么样?还是整天看戏,打牌?”
新田说:“马占山出去了……”
林义秀一怔:“出去了?去哪儿啦?”
新田说:“听说下边部队不稳,让他去安抚一下。”
林义秀脸色阴沉下来,他不再吭声。
第二天一早,赵仲仁坐在办公桌前接电话:“嗯……嗯……既然不稳,就去看看,杜副官,请你转告马省长,快去快回,时间长了,我不好向日本人交待……好,好……”
赵仲仁刚放下听筒,林义秀和新田就走进他的办公室。
赵仲仁站起来冲林义秀笑笑,说:“林少佐。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林义秀愠怒,没有回答赵仲仁的问话,反问道:“马占山在什么地方?”
赵仲仁稍怔,道:“在拜泉,杜海山刚刚来过电话……”
“什么内容?”林义秀冷冰冰地问道。
赵仲仁意识到不妙,有点口吃:“他说……他说克山……讷河的驻军……也不稳,马占山要亲自……震慑……”
林义秀打断赵仲仁的话说:“赵仲仁,你上当了。”他看看新田,“新田君你们全让马占山耍了!”
“林少佐,此话从何谈起呀?”赵仲仁壮着胆子问。
“凭我的感觉,凭我对马占山的了解!”林义秀说,“你们太小瞧马占山了!”
“不会吧?”赵仲仁看着林义秀,“杜副官刚刚来过电话呀……”
“那是马占山玩的小把戏!你们居然能被唬住!”林义秀瞪着眼睛吼道,“记住马占山出走的消息要封锁!再看两天,注意各方面的反应!”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两天以后,林义秀又把新田和赵仲仁叫到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刚刚坐下的新田和赵仲仁问:“马占山有消息没有?”
新田说:“没有。”
赵仲仁说:“还没有。”
林义秀脸上冷笑道,从桌上拿起一份报告,说:“你们都没有消息。我这儿倒有消息了。”他把报告在手上掂掂,“据大连宪兵队谍报人员报告,大连海关对进港的船只进行检查,在‘长平凡’号货船上,发现了装着黑龙江省银号纸币,哈大洋3000万元的大箱80箱,这是马占山委托北平财政部印刷的,货单上写有‘伦敦洋行’承担运输字样,到货地点由齐齐哈尔改为海伦,你们想想,如果把这80箱哈大洋和马占山出走联系起来,能说明什么问题呀?”他说完就把报告摔在桌子上。
赵仲仁吓了一哆嗦,脸刷地就白了,他怔怔地看着林义秀。
新田低着头,没敢吭声。
林义秀说:“如果马占山一去不复返了,新田君,赵仲仁,你们两个难逃干系吧?”
新田、赵仲仁看着林义秀,谁也没敢吭声,新田又勾起头,赵仲仁开始用手绢擦汗。
林义秀颇显气愤地站起来,道:“我就晚回来半天,就出了这么大乱子,你们是不是饭桶?我们把马占山骗回来,钉在齐齐哈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们可好,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放走了,罪责难逃啊!”
新田的头勾得更低了,赵仲仁浑身在轻轻颤抖。
林义秀继续说:“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们听着,我已经向关东军司令部报告了马占山出走的情况,关东军希望马占山能返回齐齐哈尔,因此,我们要严密封锁消息,禁止报道马占山出走的消息,不要把他回来的路堵死,记住了吧?”
“记住了。”新田和赵仲仁异口同声地回答。一百零四
黑河,马公馆,马占山在给家人、佃户、管家、亲友们开会,偌大的厅堂里挤满了人。
马占山说:……破釜沉舟,在此一举,为了不牵连大家,我决定,我马占山的所有土地,全部分给佃户,过去,你们是种我的土地,今后,就是种自己的地了,一会管家就把地契文书发给你们。
马占山的话音未落,就跪倒一批佃户,他们哭着给马占山作揖,磕头;
“老爷,这怎么行啊!”
“老爷,我们受用不起呀!”
马占山扬扬手,道:“大家不用推辞了,我决心已定,就这么办了!”
佃户们又作揖磕头,异口同声地说:“谢谢老爷的大恩大德!”
马占山继续说:“……商铺、电灯厂、烧灯厂、烧锅、粮栈等一律归伙计经营;我的牧场,还有改良马300匹、牛300头,羊700只,这些全部分给亲友们饲养,怎么分,分给谁,我都写给了管家,由管家去落实……”
马占山前边又跪倒一批人,人们失声痛哭,边哭边说:
“老爷子,你不能这么做呀!”
“老爷子,我们马家不能散呀!”
“老爷子,牧群是你的心爱之物,咋说分就分了呢?”
马占山又扬扬手说:“大家都不要说了,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偌大的马家家业,是我马占山几十年苦心经营的结果,我现在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国家都要灭亡了,我还要它们何用?现在,我没有牵挂了,我光着身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再光着身子离开这个世界,没有牵挂就好了,我杀死了一个日本人够本,杀死两就赚一个!杀死两个就赚两个!我马占山所以要破釜沉舟,就是要和日本人血战到底!”
大厅里跪倒的人们没有起来,哭声一片……
马占山感慨地看着大家,良久又说:“妻妾遣散,各谋生路,每人发给川资3000元,快快逃走,走得越远越好……”
几个女人跪到马占山跟前,牵衣痛哭:
“老爷,我不走,我不走啊!”
“老爷,带上我们走吧,你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
“老爷,别扔下我们啊!”
马占山哭了,眼泪从脸颊上淌下来,面对呼天抢地、号啕大哭的亲人们无动于衷,良久,他站起来,严厉地说:“管家,明天就把钱发给她们,让她们快快上路,留下的,走的,都要改名换姓,今后都别承认和我马占山有关系,我不能牵连你们……”他说不下去了。(黑龙江日报)
作者:作者 齐振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