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在正文开始之前，首先要请吴亮先生原谅我“盗用”了他那篇论述中国先锋派小说家的著名文章的题目。因为窦唯给我的感觉，已到了非用此题不能尽意的地步了。也许把我原本准备的副标题放在此处更为妥帖一些，“写在窦唯来沪演出之际兼怀大碟《山河水》诞生7周年”。
———言归正传。
我始终不能理解爱音乐的人为何要把窦唯的音乐和私事搁在一起品评。这种貌似玩笑的理解使得事实的一个侧面不知不觉间畸形地壮大起来，终于导致了近十年来对中国大陆音乐人最为严重的一次误判。这给才华横溢的窦唯套上了诸如“卑鄙”，“不负责任”等言语的枷锁，从而使得他的公众形象迅速变黑。
说音乐就不要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扯进来，即使那些是使人既“义愤填膺”又津津乐道的东西。对我而言，窦唯就是窦唯，他的音乐远比他的生活有意思得多。
就着这次演出，博客中国集聚了中国最有名的一批乐评人，对窦唯的音乐生涯做了一次小结。可我对他的记忆到《山河水》就戛然而止了，在我心中，他的音乐中最美的回忆都留在了这段被颜峻称为“幻听时代”的里程中。
无论你如何辩解，《山河水》在音乐的编排上毫无疑问地呈现出了远较前作耐听的特点来。张亚东负责的MIDI编辑选择了清新明快的节奏，加之明亮的配器和轻量适度的延迟，整个loop由此听来活泼跳跃。另外专辑中大量运用了和声来烘托空灵的山水影像，春日的暖意在《消失的影像》中进出自如，成就了激起共鸣的感动。此外明亮的音色与略显沙哑的嗓音形成了一种巧妙的组合，这给原先爽朗的风格掺入了一丝阴郁的气息。而歌词的行文风格也较上一张专辑《艳阳天》有了更为出色的变化，如果你承认《黄昏》玩的是简单的汉字游戏的话，那么《哪儿的事儿》中语句的颠倒排弄就显得更加无序和紊乱，这种完全颠覆逻辑的词句组合给予了专辑一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感。尤其在《竹叶青》中，这些时空切换，因果不置可否的句子赋予了幻觉寄宿的温床，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一切的一切带来的不仅是空前绝后的美妙体验，还描摹出了一张张令人沉醉的精神图画。于是《山河水》在我心目中成为了这么多中国制造中最值得纪念的专辑。
窦唯连续在《艳阳天》、《山河水》中关于氛围的实验直接传达了一种睥睨的眼神，这种带有强烈傲然感的超前实践使得他的音乐真正成为了先锋。而先锋的征途上自然会出现反对派的声音。因为民族音色的渗入，窦唯的音乐明显出现了怀古写意等特色来，再加之愈加浓重的电气化氛围倾向，批评者们称其“不食人间烟火”的调侃就变得有根有据。而更多的批评是风格方面的诟责。我不觉得这种评价具有真正的音乐价值，但毫无疑问的是如何征服更多听者的耳朵已成为了这场实验中最为突出的矛盾。我很难揣测窦唯未来的走向，他的多变使得捕风捉影成为了一种可笑的游戏。在我看来，窦唯音乐的小众化未尝不是一种有意思的自然现象，也许他根本就不曾需要对大众负责过。
随着这次来沪演出，关于窦唯的大量评论势必会潮涌出来，也很可能出现一些新的评价。但我知道这些于他几乎是不相干的，真正的先锋一如既往，他的价值已经成为了不可抹杀的经典，他的探索也终将为中国本土音乐开辟出一条光明的道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