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故事
傅国涌专栏
清华大学外文系主任王文显是个剧作家，写过《梦里京华》、《委曲求全》等英文剧，他在清华教的课也多与戏剧有关，一是《戏剧概要》，二是《现代西洋文学》中的戏剧
部分，三是《莎士比亚》。从洪深到李健吾、曹禺、张骏祥，这些现代戏剧史上的大人物，早年都曾听过他的课。听过他课的人都知道，他在课堂上，照本宣科，不动感情，“给人的印象几乎就仿佛是长老会的牧师在主持葬礼”。下课的钟声一响，他就会马上离开。张骏祥直到晚年还清晰地记得：“他讲课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照他编的讲义上课堂去读，年年照本宣讲，从不增删。那时北京很有些人艳羡清华外文系主任这个位置，少不得借此对文显先生连嘲带讽，想挤掉他。他像毫无所觉，一概置之不理。回想起来，他那份讲稿倒是扎扎实实，对于初接触西方戏剧的人来说，是个入门基础。”
另一位清华外文系教授、也当过系主任的吴宓，在温源宁的笔下，“像钟表一样准时的他，讲起课来就像古罗马舰船上的划桨奴隶在做工。”无论是多么长的引文，别人都是照着参考书朗读，或抄在黑板上，而他总是背诵出来，讲解任何问题，他都像军训教官一样，“第一这个”、“第二这个”……有条不紊，虽然有些枯燥，却不会言不及义。他不是那种什么都说惟独不说自己见解的老师，他有可能说得不对，但不会言之无物。他从来不会绕过问题走，而是直截了当地把脚踩上去。
叶公超教授的讲课又是一种风格，当年季羡林在清华外文系，第一年的英文就是他教的，课本用的是英国文学名著《傲慢与偏见》，“公超先生教学法非常奇特。他几乎从不讲解，一上堂，就让坐在前排的学生，由左到右，依次朗读原文，到了一定段落，他大声一喊：‘Stop！’问大家有问题没有。没人回答，就让学生依次朗读下去，一直到下课。学生摸出了这个规律，谁愿意朗读，就坐在前排，否则往后坐。有人偶尔提一个问题，他断喝一声：‘查字典去！’这一声狮子吼有大威力，从此天下太平，宇域宁静，相安无事，转瞬过了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