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
苟杞
前段时间因为要动手术,住到了省医十六楼,这里生意好极了,患者一拨一拨地换,永远床满,还要加床。人多了,自然也乐趣丛生。
我做完手术第二天,隔壁床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一进来嘴巴很难歇下,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放光,大叫一声:“靓仔啊!”我顺着目光一看,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医生(这是妇科),一下就笑岔了气。
这妇女身材矮圆,打扮像我们共和村走夜市的。当然,按照广州习俗,我也尊称她为“靓女”。我下不了床,叫她:“靓女,帮我拿点纸。”她应声,痛快拿来,老公冷不丁问她:“你又知道是叫你?”她露出两眼很茫然的神色,没听懂。
做了手术要换留置针,护士黄姑娘给我插针,贴胶布,她去逗姑娘:“这胶布好漂亮啊!”黄姑娘回复她:“你有机会的。”(住院的基本都要手术)。隔天,我的账单送来,一个针头23元,一块胶布两块多,用了两对,一只手就插了五十多块,我告诉她:“胶布漂亮,人民币更漂亮。”
这人从一住进来就大叫郁闷,说这么大的医院怎么没电视看,她在追剧。到了晚上八点,死活呆不下,向医生请了假,坐地铁回芳村,看完再叫老公送她回来。第二天是星期六,我想没电视追了,谁知她说:“今天无线台庆。”结果天一黑,老公的摩托车就在楼下了。我称她是“专车接送看电视”,她一脸幸福。
那时我每天六七瓶的吊瓶,一弄就十多个小时,看着她夜里风月无边,白天一睁眼睛,还叫:“约人去喝早茶。”顿时觉得无限凄凉。老公安慰我:“她还没做手术吧,过两天就好看了。”果然,她做手术的前两天夜里,就开始翻来覆去,也绝口不提看电视了。
病房还住了一个汕头的老太太,家大业大,来了一大家子,个个严阵以待。他们请妇科的名医左主任动手术,那天早上才六点多钟,家里就来人了,从七点就派儿子和儿媳守在电梯口。我看这阵势,问了句:“等主任?”他们点点头。结果到了八点多还在电梯旁,我好心告诉他们:“医生不乘这台梯。”后来主任终于出现了,可是一直是成群结队,无从“下手”。中午我又见到她儿媳妇,她笑着告诉我:“等到九点多钟了,婆婆都做完手术回来了,我们就免了。”
住了趟院,更印证了一句,哪行的饭都不好混吃。
(本版插图康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