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爱泼斯坦责任编辑 何涛
我们与从未谋面的人———事实上可能永远也不会见面———之间也存在着冷淡的嫉妒。我现在考虑的是那些著名人物：运动员、电影明星、著名艺术家、富豪。他们的生活有多优裕，那么，我们就怀着多大的希望等着看他们走向失败、崩溃、垮掉，要是以一种让他们羞辱的方式完蛋，就更好了。
要是我们自己碰到这些无法避免的事，大多数人想问的就是：不讲情面的灾祸———意外事故、莫名其妙的疾病、额外负担———造访的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这个就一定要发生在我身上，难道不知道我身上的担子已经重得把我压弯了腰？但这个问题实际上又一次以嫉妒模式演变成了：为什么不是他们？为什么他们就有那种令人愤慨的好运，生来就健壮、美丽、聪明和富有？谁授权他们享有金钱、羡慕、爱和轻松的生活？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我？
我猜这个问题在四五十年前被提出来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个人财务状况在当时被认为只是个人的事，然而今天它几乎成了大家都知道的事。运动员每个赛季挣多少，演员在每部电影中挣多少，某个作家每本书的版税，这些都成了公开的秘密。当设计师带走了他的团队，当一个CEO从一个大公司跳槽到另一家大公司，当各种名人购买了房产，我们通常会得知，这里面有多少钱是必须花的，往往还是个相当精确的数目。有时候所给的总数精确得令人心烦，当一个人被告知美国全国棒球协会的投手每一局要挣46000美元、一个流行歌手一个晚上挣的钱要多于600万美元时，这些折磨人的精确真能让人崩溃。
“昨天休斯敦火箭队与控球后卫史蒂夫·弗朗西斯签了六年合约，”《纽约时报》在2002年8月27日报道了这个消息，“把他留在队里是为2008-2009赛季作准备。弗朗西斯今年25岁，进入四年决赛的合约只有1400万美元。他的新合约将在六年里付给他8000万到9000万美元。”假设不屏住呼吸还真不容易看清《纽约时报》上的小字体消息，这样累人绝不是在轻松地迎接早晨，而且极容易把醋泼进咖啡里。虽然我也看点职业篮球赛，我倒从没有听说过史蒂夫·弗朗西斯，也不知道他是黑人还是白人，生活甜蜜还是苦恼。但我觉得几乎每个人像这样围绕在他的家庭外面时，他还得穿着短裤在篮球场里来来回回把一个圆橡胶球拍上一年，就不可能只值1400万美元。没有知道他的任何情况，我已经相当确定我不喜欢这个家伙了。我希望他的家庭原谅我，但是我不肯定我衷心希望他健康如意。
在早些年，我们对那些富人和名人的了解也不像现在这么多。加里·格兰特和丽塔·海华丝也不会跑进电视里在脱口秀节目中暴露他们无知。贝比·鲁斯和桑雅·亨尼不会忍受他们的隐私出现在庸俗杂志里。受雇的公关公司当时也不会把公众注意力导向那些富人，而是让他们避开众多的闪光灯。他们还做了另外一件好事，让富人避开了嫉妒。
现在的那些杂货铺低级小报应该被叫作《国家幸灾乐祸报》，它的大字标题大吹大擂的都是这些：奥普拉大吃大喝增重了60磅。布兰妮的男友对她不忠。雪儿的女儿卷入很深的麻烦。布拉德·皮特的婚姻一团糟。惠特妮·休斯顿已经没有沾那些白粉了。肯尼迪的另一个孙子的丑闻。唐纳德·杜林普为更高的赡养费正在打官司。就像杰基·格里森的滑稽剧人物拉尔夫·克来姆登常常喊的那样：“这一切多可爱啊！”
有些人幸灾乐祸的情绪很高并且会公然谈到它，其他的人则会秘密地沉溺其中，还有其他的人在幸灾乐祸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一种罪。幸灾乐祸是这样一种情绪：因看到另一个人的失败或挫折而高兴。幸灾乐祸有很长的历史———也许可以说，长得就像人类自身的历史。十七世纪的乔纳森·斯威夫特在写一首《关于斯威夫特博士之死的诗》时，觉得可以把它用到自己的身上，用了一个对句介绍其他人听说了他的死讯，斯威夫特写道：“他们互相拥抱，还这样彼此安慰：这对我们来说不算太糟。”幸灾乐祸几乎没有什么新内容而且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现象———陈腐情绪像杂草一样四季疯长。
戈尔·维达尔写道：“只要一个朋友成功，我身体的一小部分就死了。”从嫉妒一个朋友的成功到对他们的失败感到真正的快乐是堕落决定性的一步。伴随着一个正派但或许有些野心勃勃的朋友的失败，宁静的满足感出现了；这份宁静的喜悦也会是因为看见了堂兄孩子们的教育计划已经破产，而且他还曾寄予了极大的希望想把他们送进最好的学校；甚至看到自己的亲姐妹想生活得更好一些的打算被粉碎，而感到一种隐秘的欢乐———啊，现在带着真正的刺痛想起我们这是在嫉妒了。我们来到了嫉妒的领域，发现幸灾乐祸的确像是一种罪，是的，非常严重有害的一种罪。 曾园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