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非语
□刘原
在北京的报纸上看到一篇随笔，作者说，她经常和男友坐电梯，电梯员是一大妈，总是用捉奸的眼光狐疑地看着他们，甚至还向她的合租女友打听她是什么身份、领了合法的
结婚证没有。她无法辩解，只好借着与合租女友一起坐电梯的机会，大声地说自己的婚礼如何奢华而慌乱，以此清洗名声。
我笑得枯枝乱颤，差点从公司厕所的马桶上掉了下来——看来，不幸的人远非仅我一个。
我和我们家的幼齿住在中国叉叉大学。该大学最有中国特色的一点就是有电梯工，而且一栋高层宿舍楼居然有多个女人轮流值班，该大学真是慈悲为怀，创造了这么多就业机会。其实我玩电梯比她们更熟练，许多年前我当工人时碰到电梯停电，最终扒开顶盖成功返回人间——求生技能比她们强多了，但每次我进入电梯时总是谦逊地挤出白痴式的笑：“11楼，谢谢。”
那些女人中的某一个，总是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宝相庄严，像观音坐莲，余光扫我们一眼，如同睥睨人民公敌。有一个老太太，属于那种闲出屁来的阶层，整天蹲在电梯里和电梯工唠嗑，我们一进电梯，她立即噤声，一边飞快地嗑着瓜子，一边锐利地盯着我们家幼齿。
幼齿被盯得胆寒，回家后偷偷问我何解。我窃笑说，老太太家里肯定有一个没讨上老婆的儿子。若干年前，我老妈也有类似癖好，一见花姑娘就凑上去鉴赏一番，并及时向我通报其水灵指数。我还告诉幼齿，倘使老太太盯的不是她而是我，那么不难揣测，她家中必然窝藏着一名虎狼之年的女儿。
老太太和电梯工一直不敢问我，因我脸上有南蛮的杀伐之气，但我的幼齿最终还是被单独盘问了一番。虽然我们觉得自己是男耕女织，但别人觉得你是色情男女，而我又不能告诉她们，我虽整天写黄色的东西，但是私生活一直都向柳下惠看齐和学习。做人真是痛苦。
天底下的电梯工似乎都有窥私癖，盖因她们的工作圈子实在狭窄，只有一平方米，除了窥视乘客外再无其他乐趣。其实电梯里可以做很多事情，倘换了我做那份工，固然不会捧着新东方教程啃英语，但至少会蘸着口水翻阅《阁楼》什么的。
开电梯是枯燥的职业，眼前永远是两扇门打开，关上，又打开，又关上，不同的人进来，又出去。
枯燥的和寂寞的，其实不是职业，而是生活本身。我每天竖起衣领，在朔风中横穿铁路去上班，桌上的电脑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日复一日，皱纹和白发像无声的雷滚了过来，我就是生活的电梯工啊！(插图：汤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