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
二零零五文化年鉴之十大好书
第一
多多是一位迟到的诗人，在最初写诗的十几年中，他一直被排斥在诗坛主流之外。他第一次被诗坛所知是因为有二十多首诗入了老木编的《新诗潮诗集》，那是在1985年，而《新诗潮诗集》本身也是一份“地下”出版物(没有正规出版社刊号)，印数很少。大多数读者要到2000年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他的诗集《阿姆斯特丹的河流》，才算喜欢上多多的诗，尽管他在写作的最初几年已经显露出高人一筹的禀赋，甚至不少早期作品堪称杰作。
稍稍年长一点的读者肯定还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的诗歌热潮，可是这一切似乎和多多没有关系。当时流行的诗人排序，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五人诗选》奠定的，依次为：北岛、舒婷、江河、杨炼、顾城。而春风文艺出版社的《朦胧诗选》根本就没有选多多的诗。去年多多在接受我的采访时，一再声明自己和朦胧诗毫无关系：“我根本就不是朦胧诗人，我从来就没有朦胧过。”可以想见心高气傲的多多当时对此一定愤愤不平。可是令人惊讶的是，多多作为诗人的声誉近年却在国内迅速上升，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把多多视为当代中国诗坛最优秀的诗人了。
不过从文学史的角度看，多多诗歌早期被埋没到今天被广为接受的过程，正好揭示出当代汉语诗歌的某种变迁，大体而言，当代汉语诗歌的功能正从强调大而无当的社会责任转向诗自身。不能说早期朦胧诗一无是处，但是当时许多诗作流于空洞的口号却是不争的事实，社会和文化的巨大变迁让人们还来不及或者不懂得赞赏精细的“美”。多多的诗作有那个时代的印迹，但他的高明之处在于将某种道德诉求内化，让它们屈从于诗的本体屈从于美本身。多多的诗显然有一个对抗的主题，但是他对抗的往往是某种抽象的宿命般的力量，因而他为自己的诗赢得了更高的境界和张力，不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轻易丧失或者变得面目全非乃至让人不忍卒读，就像很多与他同时代诗人的作品一样。
在形式上，多多的诗以意象和节奏取胜，他的诗中经常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意象。他有一首早期诗作《青春》我很喜欢，几行诗简简单单勾勒出人们熟悉的一个冬天的意象，但是这个意象背后似乎又有着某种奇怪的魔力，让人欲罢不能。多多像许多杰出的诗人一样听命于意象的引领，他显然知道意象自身有一个自足的世界，这个世界甚至诗人自己也难以阐释，然而它正是“诗”的最好的居所。多多早期诗作善以排比制造节奏，八十年代中期之后多多诗歌的节奏变得更复杂和美妙，他的许多诗作有着很强的音乐性，像《我读着》、《没有》、《依旧是》等诗篇的节奏就给人以余音绕梁之感。1989年多多离开中国，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旅居海外的生涯，其间多多的诗歌创作也迎来了又一个高峰，漂泊异乡的经历给多多的诗作染上了一种沉郁的基调，《阿姆斯特丹的河流》和《在英格兰》是其中的代表作，它们给中国诗歌传统的“乡愁”主题，增添了毫不逊色的现代例证。
这本诗选是多多在国内出得最完备的一本诗选，包括他早年直到1999年间创作的最优秀的诗歌。从其作品的质量而言，本书不仅是华语范围内本年度最优秀的文学书籍(原创)，而且相信在若干年内都很难有其他作品能够望其项背，理应得到推荐。
■凌越
□第二梯队□
《兄弟》，余华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7月版，16.00元。
“一个西方人活400年才能经历这样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40年就经历了。”余华大胆地说出这句话，并且以此宣称自己略带英雄主义的野心。只是对比了十年的期待，对比了他的时代大命题，人们才容易感到失望。这本书是如此好读，两个钟头一口气，四十年前的世界就这样读完了？这态度是否过于轻佻，这描述是否过于简化，这故事是否过于浪漫？说实话，在这样的命题之下，《兄弟》已经足够好了。因为在纷纭迷乱的年代，任何尝试在现场把握整体的努力，都几乎宿命地要失败。■刘天昭
《光影记忆》，崔子恩著，三联书店2005年12月版，18.00元。
有关电影的书越来越多。要么是资料的堆砌，这年月，大家都能上网，买你回来做什么？要么是叽叽歪歪的私人日记，对电影狗屁不通，就把自己的咸湿故事用大师之作作包装，重装上阵。崔子恩当然不同，《光影记忆》大体可以看做他这些年深入研究电影的随性评论，浅显易读，但却深入机理。文字感性理性交融、真言与妄言杂陈，实乃纷乱的电影图书中的上品，也堪称难得一见的电影指南———只有这样的真影评才能给那些伪影评一个警示，好的影评与你是否拥有学者身份并无关系，但终究是需要有电影之根的。
■平克
《小人物日记》，(英)乔治·格罗史密斯、威登·格罗史密斯著。孙仲旭译，三联书店2005年3月版，17.50元。
《小人物日记》完全来源于一个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个体，因其社会愿望与现实生活的反差而自然形成的喜剧色彩，格罗史密斯兄弟让主人公自己说出他的故事，而主人公自己却丝毫不觉得生活的荒唐，读者才可以放心大胆地看着查尔斯出丑。在笑声中生出小人物的后怕来。
■郭江涛
图：
《多多诗选》，花城出版社2005年1月版22.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