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
二零零五文化年鉴之十大好书
第三
如果一部作品是先看书评，再看原书，你不可避免地受到述评者的影响，一种纯粹的阅读经验显然被剥夺了———但这是普遍命运。即使你与述评者有完全不同的感触，他们的言语会继续缠绕着你，从这中间你窥见心性的不同、代际的差异，以及一本书在不同读者那里的命运。即使是最孤僻的作者，他们总怀抱激起最大共鸣的隐秘愿望，而这个愿望在他们的忠实读者那里更为强烈。
这就是《半生为人》在2005年年初出版后，一度并未大热风行的缘故。某位出版界人士断言2.5万册印数太少，却在11月听说销量还不足8000册，不禁十分恼怒。那么2005年底，《半生为人》入选年度图书，应当安抚了不少人的内心。然而这对作者徐晓来说不是那么重要，她的目的并不在此。
重要的是她试图用文字去重新经过她的生命。在复活记忆的努力中，她只是忠实于她的生命感觉。徐晓显然不满足她所保留的干枯叶脉，她试图恢复其中流动的绿色汁液，这使得一部平淡从容的作品，充满了浓稠的情绪———这个人一生也走不出她的青年事件。
更何况徐晓并未打算借助文字出走。她的心需要痛苦来滋养，需要拷问来证实存在。我相信凡是为《半生为人》所感动的人，无不感觉到了这种沉重，一种担当的沉重———我以为这中间最可宝贵的，是她觉得自己必须承担。而那些无视或者没有感知的人们，请不要责备他们———一切只是时间过去了。
徐晓所经历的青年事件，在于她参与并见证了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今天派诗歌”的发轫与成长，并与其主要人物过从。关于这个群体中的人物，声名显赫的是北岛等诗人，而一度被埋没的精神导师如赵一凡，这几年也在努力钩沉中浮出水面。与其说徐晓在这本书中勾勒了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新人”群像，不如说她不厌其烦地梳理了对他们的情感。假如不是这些人物已为人所熟知，作者给出的其实只是一个模糊的浮雕。由于她始终坚持“最终我把血腥和粗暴的细节删除了，也把荒诞和滑稽的故事删除了”，这本书在自我拷问方面如此沉重，但在人物品鉴上却显得温柔敦厚。而她请田晓青为所配图片撰写文字说明，因为“晓青出其不意的尖锐和深刻，常常使我望尘莫及”。不过田晓青的说明，写得更为讨巧，尽管这种互文的出现，是为了提供一种有趣别致的形式，但除了一些揄扬之词，我们不能够看到更多。
这样要求作者是苛刻的，这是她怀着无法言说又喷薄而出的诉求，写下的个人体验，她必定要带着温情去看这些她生命中经行的人物。难道我们指望这是一部尖锐深刻的群像剖析？这不适合这么亲近的朋友甚至爱人来做———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笔下的“新人”，不可避免地让我们感觉到了溺爱的情绪。
尽管徐晓自己说，“没有哪一种经历是不可以逾越的，也没有哪一种体验是不可以磨灭的”。但她依然以文字为冥河的渡筏，反复回溯。使我们看到，一个人也许可以有穿越世界的旅程，但却无法穿越生命中的重大事件，尤其在她生命的早年。
■谢珂
□第二梯队□
《退步集》，陈丹青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1月版，38.00元。
《退步集》被《新周刊》评为年度图书，这样一本仅仅是近年来言论和各类访谈的结集，真值得给予这么高的肯定吗？作为读者的我，还是给予这本书一定的位置，在我的心中，它可以算是今年阅读中的好书之列。陈丹青痛陈国内人文艺术领域的种种弊端，给予急功近利进步观的我们以反观与省思。陈丹青的文字观察敏锐，细节刻画尤其生动，时有连珠妙语。
■绿茶
《时间的玫瑰》，北岛著，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8月版，33.00元。
《时间的玫瑰》是北岛在《收获》杂志开的一个专栏，叫“世纪金链”。北岛的这本书中讲到的9位诗人，对于不懂诗歌的我就是一堂关于诗人的课。但在这堂课里，我似乎还听出了另一种味道，那就是课堂上的另一个主角———时间。本书把我们带回到那早已死去的岁月之中并让那死去的得以复活、得以重新闪耀出光芒，让人沉入回忆，回忆与诗歌与优秀译诗的相遇。现在读北岛早期的诗歌，当然还同样能被其中的热情和豪情所打动，但在他现在的文字中，我们更能体会到经历过沧桑之后的厚重。
图：
《半生为人》，徐晓著，同心出版社2005年1月版，28.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