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壮国
听阿宝唱歌让我心里颤动。
这种听歌而颤的感觉平生不多见,五十六年来大概遭遇过几次,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歌为谁谁那唱歌的人,都忘记了。近些年特意使劲记忆记忆,有腾格尔的《蒙古人》,有李
娜的《青藏高原》,再就是阿宝了。
从阿宝隔路的歌声里,我听见热血浇灌泥土的大音。我所说的隔路,是指跟舞台上音棚里唱碟磁带以及数不清的晚会那种泛滥成灾的歌唱不一样,如同隔着一条马路,简称“隔路”。这种“隔路”是我久盼又久违的真声音,不假装,不弄景,不拿捏,对于我这样的音乐大盲人来说,有这个“三不”足矣。
必得历经磨难,憋屈了再憋屈,才能唱出撕帛或者剁铁的烈血之声。后来在网络上查找到阿宝的身世,他本来可以当一个流行的平庸的歌手,因为年少时他考取了一个学唱歌的中专唱歌学校。但是底层人民一分子,清贫之家出身的阿宝,录取表格上他的名字被权势给偷换了。于是他只能走向荒野,跟流浪街头的民间唱歌高手学学醉酒之后的歌哭。唱着唱着,阿宝仍然有机会堕落成讲范讲派讲价钱的专业唱家,但是哪个专业歌唱团体都不收留他。我感激阿宝吃苦耐劳和坚定不移的那种倔强,到底很野很野地用自己的心灵气血唱出一个活人的声音。
让我心颤的阿宝从今往后或许过上了抬头日子。我想对阿宝说:你的堕落也开始了,但是别忘了到山野里去,到你的羊群马群和羊群马群中那仍在歌哭自乐的穷人那里去。原滋原味的阿宝,也许能触动这样一个小小的道理,歌嘛,咋唱都是唱。不按教材唱的,可能更好听。就看谁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