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时光
□史晓萍
那时,《人间四月天》正在热播,我夜夜守在电视机前,与徐志摩一起堕进“康河的柔波里”,其中最令我难忘的是这样的一段: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月色迷朦,徐志摩护送
陆小曼回家。这一对民国时期的有情人那时还只是“有意而不敢有所为”的朋友,双双含情脉脉却又规规矩矩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志摩问小曼:“如果现在让你许个愿,你许什么?”小曼孩子一般道:“我想遇见一个卖糖炒板栗的摊子。你呢?”“我希望,现在能下一场雪。”志摩道。
雪倒是很浪漫,可是,这“唐草板栗”是什么呢?名字真好听!
后来,他们果然碰到了一个板栗摊子。志摩会心一笑,买了一袋牛皮纸包着的板栗送给小曼。然后,两人边吃边走回去。记得那一集的结尾是:小曼刚进家门,天就下起雪来了。她开了门,唤回志摩。两人烧上一壶酒,配上那还冒着热气的板栗,谈了一夜。
那唯美的画面,那心灵相依的缠绵悱恻,还有那让我充满遐想的“唐草板栗”,都是那么浪漫,那么美好,一如我十八岁时想象的爱情。
后来,我来了广州读大学。有一天,室友叫我一起去买板栗。等她拉着我来到板栗摊前,我那浪漫的想像一下子被“炒焦”了:在汽车尾气加工过的浑浊空气中,在喧嚣如雷的街头,一个浑身污七八糟的壮小伙推着他同样污七八糟的板栗车……在一翻讨价还价之后,他将一撮被炒得半焦的板栗倒进一个土不啦叽的红色塑料袋,递给了我们。
提着板栗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郁闷地问室友:“那么难看的板栗为什么要叫‘唐草板栗’那么好听的名字?”室友哑然失笑,“你搞错了,是‘糖炒板栗’,白糖的糖,炒菜的炒。”
突然间,我想起了纪实版的徐志摩传记,里面说徐陆二人结婚后,徐志摩不堪陆小曼的穷奢极欲,日日奔走于讲台之间,只为还债。
呜呼哀哉!至此我才明白,想象中的浪漫遭遇现实,是一种怎样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