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
李瑞芳
火车从始发站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满了。我的对面坐着母女两人，从她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女儿在某重点大学读大一，学校放假了，母亲专程来接她。孩子都上大学了还不让她
学些独立的能力，这做家长的也太溺爱孩子了。
有个民工就站在过道上，他看上去有五十岁了，穿着一件还很干净的黑色羽绒服，但我知道其实那里面填充的不是羽绒，在夜市就有卖的，几十块钱一件。他的脸色疲惫，但显然他的心情充满喜悦，在外打工辛辛苦苦一年，不就是为这与家人团聚的年关吗！
列车上的售货小车来了，民工侧身倾到座位的间隙。我看到那位母亲满是蔑视的脸上，鼻孔翕动了一下，身子躲得很远。我最讨厌这种人，有点钱就看不起别人，处处显示自己的高贵，不屑与别人为伍。那民工更为敏感，马上躲离了有半步。
民工手拿一个塑料杯，有容量1升的可乐瓶子大小，开始我以为里面是水，仔细看才知道是一瓶熬好的米粥，这或许是他旅途中的伙食吧！我说一直拿着多沉呀，放桌子上吧，他连声称谢，却并没有把杯子放桌子上。事实上小桌已经基本占满了:一个还没有打开的肯德基套餐，两本精致杂志，一兜话梅、松子之类的零食，女孩拿手机打了会儿游戏，把手机也放到了桌子上，拿出MP3脸朝窗外听歌。
我主动跟那民工聊天，他说他姓韩，女儿也考上大学了，并说出了一个学校的名字，眼里充满自豪。他说昨天晚上还在工地加班，为的是早点回家。老板把工钱给算了，回家就可以给女儿下学期的学费。老韩说就是学费太贵，自己打一年工也填不上女儿一年的花销。老韩随即笑着说。“不过，我还是充满希望的，只要坚持着，等女儿毕了业，一切就都好了！”我嘴里称赞他女儿有出息，但我知道那所学校不过是一个大专，毕业后就业还是个很大的难题。
夜深了，那对母女依偎着睡着了。老韩的眼睛也闭上了，随着列车晃动差点跌倒，一惊又睁开。一会儿闭上，一惊睁开，如此反复。我拍了拍老韩的胳膊，说:“你先帮我占着座，我去抽支烟。”
在车厢接头处，我点着烟，远远地看着老韩，他在座位上睡着了……
本版插图康永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