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随笔
□五溪居士
琴琴长在洞庭湖边,从小伴着浩瀚的湖水与连绵的荷叶长大,现在五溪的屋畔有了天鹅湖,但湖里的荷花,却是不尽如她意。因此她非得在园子里挖个池子,亲手养她自己最
爱的睡莲。
起初我不赞成,屋子旁边就是自然的溪流,“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都有了,干嘛还搞个人工的?“可没有‘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呀。”琴琴说。
修池子,一定得有活水,不然就不是“荷塘月色”,而是“一沟绝望的死水”了。虽然浣溪就在屋脚下过,水源却必须从上游引,得埋很长的管子到王子山上才行。池子本身当然要垒石头了,这必须用水泥,但又不能看到水泥的痕迹;买石头也不是易事。石头买来了,最难的就是叠放——没有任何规则可寻的。
好不容易,终于赶在仲夏把池子砌出来了。琴琴不顾水泥刚凝,碱味重,嚷着马上放水。睡莲三株,紫、白、粉三色,是早已订好的;又去农贸市场买了一些耐命一点的鱼虾蟹龟回来,一骨脑往池子里放。
一周过去,睡莲开合自如,鱼虾游弋无束,琴琴也快乐得像一只小鸟。“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她得意地向前来欣赏的燕人炫耀道。
“这句诗不好,表面写景,实则道学气十足。”燕人正跟我讨论宋人道学与晋人风流的长短,这话把琴琴说得摸不着头脑。燕人自觉唐突,便问我们怎么想起做水池的。琴琴便将“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争论说了出来。
“你们上了王维的当了。这里的‘莲’字并不真指莲花,实指浣女的玉足。古来莲者,足也,‘三寸金莲’嘛。你们想想,这‘莲’字前接浣女的‘归’,后接渔舟的‘下’,不是指那双天足,又是什么!”“那周敦颐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是写女人的脚?”琴琴不服气。
燕人笑着说:“那当然。你想想,能够出淤泥而不染,能够与‘濯’字相连的,除了仕女的脚,还能是什么?宋人的道学,说穿了就是这点嗜好!”
我和琴琴相视而笑。燕人不经意的戏说,却说出了这别墅里最大的秘密:无论是溪里的濯足还是池里的“莲动”,都正是我们最快乐最骄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