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故事
傅国涌专栏
1929年到1930年,《新月》曾发表大量批评时政、倡导人权的文章,与国民党当局面对面交锋,徐志摩和不少朋友对此颇有微词,在罗隆基主编期间,他们好长时间不给《新
月》写稿,罗曾几次写信向胡适抱怨。但是我们不能忘记1926年“三一八”惨案发生后,吟着“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的诗人徐志摩也写下了《梅雪争春》一诗:
南方新年里有一天下大雪,
我到灵峰去探春梅的消息;
残落的梅萼瓣瓣在雪里腌,
我笑说这颜色还欠三分艳!
运命说:你赶花朝节前回京,
我替你备下真鲜艳的春景:
白的还是那冷翩翩的飞雪,
但梅花是十三龄童的热血!
这首诗发表在《诗镌》的“纪念三一八”专号上。在《自剖》一文中,徐志摩直接谴责了那一场“空前的血案”、“屠杀无辜”的行为——“这回却不同。屠杀的事实不仅是在我住的城子里发见,我有时竟觉得是我自己的灵府里的一个惨象。杀死的不仅是青年们的生命,我自己的思想也仿佛遭着了致命的打击,比是国务院前的断脰残,再也不能回复生动与连贯。”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乘坐的飞机不幸在山东济南附近党家庄撞山,一代诗人化鹤归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活了33岁。面对他的死,朋友们无不陷入了悲痛之中,年底的《新月》“志摩纪念专号”刊出许多朋友对他的怀念文章,算是永久的告别。但他的朋友又如何能忘得了他的热忱和活力,叶公超想起了志摩生前闪烁的眼睛、嘴唇两端的曲线、稍微前倾的头部,想起他的灵敏和同情的幽默,“每次志摩一到,就弄得大家欢喜不置,他从不谈文学,谈的都是吃、穿、头发、玩……”,“他从轮盘赌的神秘说到人生的运命,买卖金子的亏赢:贩卖钢版皮口袋和头发网子人的面貌,说到这里窗外布谷的声音又使他想起印度种种的歌鸟,泰戈尔欢喜的花鸟,爱尔兰人叶慈给泰戈尔的一封信,与他只有两面因缘的曼殊斐儿,曼殊斐儿的眼睛,哈代说话的音调,每早光华道上的鸟声,桌上那书皮的颜色,《新月》月刊的封面……。”
叶公超感叹“世界上只有他这样一个人,再没有第二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