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张中行先生2006年2月24日凌晨，著名作家、学者张中行先生逝世，享年97岁。各大报刊介绍与评价时，多称呼张中行为文学家、哲学家、教育家、布衣学者等，或推为国学大师，而张老生前最看重的则是思想家这顶“帽子”。实际上，考察张中行先生的生平与活动，不应忽视对他作为知识分子这一角色进行分析。
学者许纪霖将20世纪的知识分子按照“五四”新文化运动与“文革”等关键词，分
为六代。其中，五四运动之后的知识分子又分为前后两批，前一批生于1895-1910年之间，求学期间直接经历过五四运动的洗礼，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崭露头角，冯友兰、顾颉刚、费孝通、朱自清等知识分子均属于这一批；后一批则出生于1910- 1930年之间，张中行生于1909年，上世纪30年代中期毕业于北京大学，正是典型的第二代人。
张中行这一代人，上离“五四”新文化运动不远，得以亲炙“五四”诸大师，深得“五四”精神真传，又浸淫于浓厚的传统文化之中，故大多兼有传统知识分子的达观与新知识分子的精神。张中行求学北大时，校长是著名教育家蒋梦麟先生。蒋梦麟是前清秀才，又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可谓学贯中西。
他主持校政十多年，以延续蔡元培先生治校传统为务，自谓“在职之年，但知谨守蔡校长余绪，把学术自由的风气，维持不堕。”此外，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与重要参与者如胡适、刘半农、钱玄同、周作人等均为张中行师长，张中行在回忆文章中多有提及，而这一点，若非他们一代人，恐难遇此历史际遇。
不过，这一代知识分子，“他们在求学时代接受了五四以后新知识和新文化完整的熏陶，但直到上世纪80年代以后步入中晚年，才焕发出学术的青春。”（许纪霖语）。考之张中行的一生，正是他那一代知识分子的真实写照。张中行长期从事语文教育、编辑工作，到了晚年才厚积广、著作等身，有人称张老“人生从80岁开始”，其中有着这一代知识分子特殊的时代背景。
而在“五四”传统的承继方面，张中行一直推崇“五四”和北大“自由和容忍”的传统。张中行对于“容忍”精神独有体会，认为在自己的所有作品中，《顺生论》是他最费力气，也最喜欢的一本。
有记者问及此书时，他曾这么答道：“作为小民来讲，要能活，并能活得好一些。只有小民活好了，这个社会也就安定了。”这是一种真诚、淡定，也透着些许无奈。
张中行晚年所撰文章，冲淡、平和；而在生活上，张老一向低调澹泊，曾常年寓居于燕园女儿家，85岁始分得房子，“没有任何装修，白墙灰地”，人称为“都市柴门”，凡此种种，可以说深得“容忍”精神真谛，更映照了他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真实人生。
□魏英杰（上海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