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碟
magasa专栏
如果有能力，一定要为自己崇敬的导演拍一部电影——德国导演文德斯就是这么做的，而且还不止一次。文德斯曾帮助半身不遂、无法言语的安东尼奥尼拍了《云上的日子》
；他还跑到日本，拍过一部《寻找小津》；更早的时候，他第一次拍美国电影，就献给了他的偶像尼古拉斯·雷伊(NicholasRay)——那是《水上回光》(LightningOverWater)。
新德国电影的虎将们成长的背景有一点共通之处，那就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盟军为了施行所谓“再教育计划”，向占领下的德国拼命灌输西方流行文化，美国电影吸引了文德斯、法斯宾德这样的少年。多年以后，当他们走上电影道路，好莱坞成了无法割断的血脉。
文德斯在拍摄《美国朋友》前认识了雷伊，请他客串一角，两人变得非常熟络。雷伊晚年生活比较落魄，他在1958年拍摄完最后一部好莱坞电影后，辗转于欧洲各地，后来突发心脏病，终止了电影生涯。此后的十多年，雷伊更遭受右眼失明之苦，上世纪70年代回美国陆续拍了两三部短片和纪录片，以在学校教课度日。
1979年，雷伊出现在米洛斯·福曼的影片《毛发》中。同年，文德斯在为科波拉做拍摄《汉默特》的前期工作时，发现还有余暇，于是到纽约拍下雷伊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当时的雷伊经过多次癌症手术，众人皆知他将不久于人世。
影片开场，文德斯从一辆计程车上走下，这个镜头几乎是《美国朋友》的翻版。他随后爬楼梯来到雷伊空旷简陋的公寓。看上去很纪实朴素的风格，其实这都是摆拍而成，文德斯和雷伊随意的对话也都有事先写就的脚本。
这部“纪录片”看上去意图并不清晰、完整，我只是把它作为文德斯记录自己“精神之父”最后遗嘱的过程。雷伊是一个永远流浪的陌生人，他一生都在寻找心灵的归宿，但却终身流离失所。文德斯在《水上回光》中再次引用了曾在《公路之王》中致敬过的《好色男儿》段落，罗伯特·米彻姆回到儿时故居，反手从房子下的洞中掏出一把枪和一本漫画，好像知道它们一直就在那里，而且永远会在那里。我从来没见过能有比这更妥帖地抒发归乡情怀的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