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曹疏影责任编辑 俞小石
小山猪是荔枝角公园海景大厦A座16层李小姐的宠物。李小姐白天到湾仔的写字楼上班,晚上回家照顾小山猪。不知是路遇劫匪还是交通意外,有一天,李小姐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几天后,小山猪吃光了家里所有的食物,决定自己养活自己,正式开始一只不再是宠物的小山猪的全新的城市生活。湾仔的写字楼也很适合一只聪明的小山猪,新宏基中心和鹰
君中心都在那里,只要勤奋刻苦,一只小山猪也会出人头地。
标准的O.P.(OfficePig)生活一天天过去了,小山猪越来越有人样,热爱西服、日本菜和公司风云。可有一样习惯太难改:小山猪总是忍不住想吃东西的念头。于是,为了在办公室里偷吃,小山猪总是低下头,用长鼻子遮住嘴,又在牙齿上包住一层厚棉花,这样就算开会时嚼麻辣花生,也没有人知道。最难过的时候还是每天坐地铁上下班,在这个城市里,无论车厢里还是站台上都是严禁饮食的,而且到处都有摄像镜头。但地铁站里偏偏到处都是“优の良品”和“零食物语”,专同小山猪过不去。
一天下班后,小山猪发现地铁站里新开了一家“美心西饼”店,专卖顶着厚厚的奶油朱古力酱的小蛋糕!哼,不让小猪吃奶油朱古力蛋糕,那不是太荒谬了吗?月台上的人越聚越多了,小山猪悄悄从人群里撤出来,蹭到一根大圆柱后面,一小口、一小口地舔起了奶油朱古力酱。
然而,小动物是不可以在人群中忘乎所以的。一个小男孩发现了这个有趣的小胖叔叔:他一个人躲在柱子后面吮手指,耳朵还左右微微摆动着……小男孩走过来了。真奇怪,小胖叔叔的西装下面,还露出一根毛茸茸的黑东西,正卷成一圈,也在微微摆动着。只一步,小男孩就捉住这根小东西,再也不肯放手。
小山猪疼极了,可是又不敢声张———罚款也就罢了,要是人们知道它是一只小山猪,那可怎么办?附近就有快餐店,专卖猪扒餐。可是小孩子是最有灵性的啊,在很多故事里他们都是小动物最好的朋友。小山猪不怕了,它回过头看看小男孩,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小男孩也看着小山猪,它的鼻子上还沾着一大块奶油朱古力酱。
小山猪冲小男孩挤挤眼,意思是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小男孩紧盯着小山猪,他只是静静地、使劲地捏住小山猪的尾巴。
小山猪忍着疼,努力地咧开嘴冲着小男孩笑了笑,它的意思是乖啦乖啦别同叔叔开玩笑啦。
小男孩还是紧紧抿着嘴角,没有表情地盯着它。
小山猪不知怎么办好了,它又疼又急,只好冲小男孩又挤眼睛又咧嘴巴。表情还没做完,小山猪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一股冷气窜进大半个屁股,迅速遍布全身……
列车呜呜呜地进站了。小男孩的妈妈跑过来抱起他挤进车厢。所有人都挤进车厢,只剩下柱子后面的小山猪,它的身子好像越来越软了,还越来越轻、越来越扁,好像全肚皮的热气都从那个小孔流了出去……仿佛是一瞬,小山猪看到那个小男孩,在车窗里举起一根猪尾巴,列车走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又有另一些人来到月台上等待另一辆列车了。穿西服的小山猪倒在贴满奶油色马赛克的柱子后面,它是一只多么热爱多彩生活的小山猪啊,它那么真心地喜欢过每个地铁站的颜色:荔枝角站是荔红色的,深水埗站就是深绿色的,尖沙咀站是沙子色的,还有一站叫彩虹,真的贴着七种颜色的马赛克,湾仔站,湾仔站为什么是奶油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