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陈冰（记者）
摘下墨镜的平燕妮很有味道。精致的妆容和配饰，让人很难和《无穷动》中粗俗不堪的房地产商夜太太画上等号。
缘分“无穷”
白金镶钻耳环、配套的镶钻戒指，与蓝色镂空紧身衣相呼应的蓝宝石戒指，还有蓝色的打火机、香烟盒……平燕妮身上的所有“附件”都跟她的着装一一呼应，她说她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
“你可以无限欣赏下去她在服饰上安排好的一切细节，像卢沟桥上的狮子头一样数不清。她的外表给人第一眼印象是非常艳俗，让我很迷恋。接触以后，你又立即会被她随时冒出来的玩笑和幽默所感染。”导演宁瀛如是评价平燕妮。
平燕妮说她和宁瀛的认识纯属偶然。
作为有着相似家庭背景的高干子女，平燕妮和刘索拉属于“发小”。在一次刘索拉组织的饭局上，平燕妮第一次见到了宁瀛。
“当时也没怎么和她说话。我是一个特热闹的人，走到哪里就热闹到哪里。宁瀛坐在边上，整晚总是‘盯’着我看。后来，拉拉（刘索拉）告诉我，宁瀛回去后兴奋无比，拍着大腿说‘就是她了！电影可以开拍了！’”
为此，宁瀛扛着摄影机，带着一班人马来到平燕妮位于京郊的别墅家中，整整拍摄了一天。她想看看上了镜头的平燕妮究竟是怎样的，在镜头背后的这个女人是不是还会像平常一样善于讲故事。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上台表演过，只是在幼儿园跳过一次大头娃娃舞，还没有露出脸来。”但是宁瀛认定平燕妮具有天然的表演能力，她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演员。原来就认识的李勤勤、刘索拉，再加上无比生动的新朋友洪晃，平燕妮的确被这个有趣儿的阵容给打动了，再说不就是几个人在一起瞎侃嘛！
2002年春节，电影开始拍摄了。拍摄的当中正好遇上平燕妮的生日，事隔3年多，《无穷动》在北京首映的当天又是平燕妮的生日。“世间许多事情就是那么巧。‘巧’就是一种缘分，无论是善缘抑或孽缘。”
从张艺谋的《英雄》到《十面埋伏》，再到陈凯歌的《无极》，国人对大导演商业大片的苛刻指责从未有过停息。这种毫不吝惜的批判在满足了大多数人的口舌之欲后，进一步推动了国产电影票房的上扬。但是，从未有过任何一部影片，会像《无穷动》一样，人们将满腔愤怒全部转向了主演——对影片中三个经历特别，事业有成的名女人的人身攻击。
铺天盖地的谩骂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四个主演那不再美丽的容貌，一是这帮京城名女人所兜售的小圈子生活方式。
事实上，尖刻的评论也让第一次出镜的主演们感受强烈。本来是几个好朋友之间玩票性质的小电影，最终却被“搞大了”。
平燕妮坦言，她不是很懂得这部电影，但是她能够尊重导演的艺术追求。
“一条过”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这部戏里聚集了四个能说会道的女人，结果可想而知——根本用不着搭戏台子，四个女人坐在那里就是一台戏。这正好是导演宁瀛追求的——真实。
这是一部只有框架没有台词的电影。导演说今天我们拍客厅的戏，基本内容、表演形式规定好后，四个女人就开始聊起来。至于聊什么，全凭当时的个人发挥。所以，事后观众从电影中常常会发现“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形，那都是后期制作惹的祸。
为了演出大众心中房地产商“粗鄙不堪”的嘴脸，平燕妮说自己确实借鉴了不少类似的人，但那并不是真实的自己，毕竟这是一部电影而不是纪录片。“有记者评论，影片中的夜太太张狂、粗俗，假如观众也有同感，证明我已经准确地表达了导演的意图。那我不是很棒吗？”
平燕妮在剧组演戏基本上不ＮＧ，而意外地获得一个外号“一条过”。四个女人过招时妙语连珠，常常让导演宁瀛大笑不已。不过，通常情况下，宁瀛总是显得凶巴巴的，双手插在口袋中，走来走去，活脱脱一副大官模样，这场景倒着实让几个见过世面的名女人有点发怵。相比之下，剧组唯一的专业演员李勤勤更惨，她的专业表演经常得不到宁瀛的认可，挨骂是常有的事情。
宁瀛拍片时，总是和意大利摄影以急促的意大利语交流。更特别的是，她拍摄时从来不允许演员观看监视器里的回放。直到拍摄完成，所有的演员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形象出镜示人的。平燕妮感慨，要是知道自己老是被仰拍成那样，还有许多按照导演规定张嘴大笑、哈欠连天的镜头，她肯定不干了。
令导演得意的是，在影片没有配音和字幕的前提下，“罗马城”的技师都问导演：“影片里的夜太太肯定是你们中国的喜剧明星吧？”
为感情而生
在平燕妮眼中，这似乎是一部挺沉重的电影。在她们身上，不仅有丰富的人生经历，更有难以忘怀的政治记忆。
平燕妮的父亲平杰三是新中国统战部的老常务副部长。作为家中最受宠爱的唯一女儿，平燕妮从小常被父亲带去出席各类高级宴会。“文革”时家庭受到冲击，平杰三被关押7年毫无音信，她也被下放到农村锻炼。
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让她丧失生活的信心。即使在乡下最艰苦的那段日子，她也能与当地的老乡其乐融融。“文革”让她真正长大，让她知道在她优越的上层生活之外，还有一个如此不同的困顿世界。
她爱和女朋友在一起疯玩。她知道自己没有花容月貌，但她总要弄出点与众不同。在那个一片军绿的年代，她要出挑的颜色，她会梳着不一样的发型，跨上翠绿翠蓝的“凤凰”女车，率领着一群狂女，飞奔在北京的西单大街上……
她为人仗义，热情开朗。久而久之，三教九流的人物接触多了，有朋友善意地提醒，你是不是该注意点身份？
身份，从来不是平燕妮刻意显摆的资本。从小她见过太多国家领导人和名人，溥仪、齐白石、赫鲁晓夫……班禅更是他父亲的好朋友。大师曾经摸着她的脑袋说她有悟性和灵性。见过太多的大人物，平燕妮却从来不谈政治。
她说自己是一个特正统的人，她遵从传统的价值判断标准和行为准则。她始终无法接受“打的”、“大腕”一类的时髦词儿，她喜欢古典诗词、传统文化。“你喜欢李白还是杜甫？”只这么一问，她已经知道你和她是不是“同道中人”。
她的政治用语很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领袖”、“阶级敌人”、“美帝国主义”经常从她不经意的谈话中蹦达出来，突兀的语词恰恰达到了一种出人意料的幽默。“嗨，勤勤，说说你是怎么血战八国联军的？”“先说说是怎么打倒美帝国主义的吧！”类似精彩的台词已经在公映时做了配音处理。
平燕妮爆粗口的最大底线是“他妈的”。她没觉得洪晃长得不好看，“她是一个多么生动聪明的人儿！”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个姑娘的粗口常常带有生殖器官。“真恶心！”——夜太太在麻将桌上说，这也是平燕妮的本色。
现如今平燕妮的身份是挪威公民，国际商务咨询顾问，有着一位挪威老公。属龙的她，平常不化妆，不进美容院，只在认为重要的时刻才会精心打扮。如果说她和夜太太有些什么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她一出场就带着的那股“范儿”，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
遗憾的是，《无穷动》似乎并没有把这些名女人阅历和出身赋予她们的、无法复制的人格魅力展现出来，电影镜头之下的她们，除了不好看被无限放大以外，其他的魅力都被电影的减法给剪掉了。
平燕妮说刘索拉是个音乐的精灵，宁瀛是为艺术而生的人，而她则是个为感情而活的人。《无穷动》拍摄期间，她们曾经为什么是雅、什么是俗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大雅与大俗、富贵与贫穷、创痛与感动、生活与艺术，她们这群经历各异的名女人也有着自己的感悟与理解。
《无穷动》中平燕妮关于命运的“房子理论”似可看作她对人生的某种参悟。一个人的“命”是房子，大房子小房子楼房平房别墅，不能选择。但是人的“运”是装修，把房子装修成什么风格，这个“运”你是一定要自己把握的。
这些上层的、幽默的、阅历精彩的、有话可说的女人，与其被导演利用玩部电影，不如直接做一档谈话节目，比起拧巴的《无穷动》，这样的运势也许她们更能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