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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藩:春风大雅能容物 秋水文章不染尘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3月22日09:50 南方都市报

  大家访谈【文化老人系列】

  陈之藩是科学家,在美国、台湾、香港育人无数。

  陈之藩是散文家,作品影响了几代台湾和香港人。

  半个世纪前,胡适借钱帮助陈之藩赴美留学,等到陈之藩有能力还最后一笔款时,胡适写信说:“其实你不应该这样急于还此四百元。我借出的钱,从来不盼望收回,因为我知道我借出的钱总是‘一本万利’,永远有利息在人间的。”

  陈之藩小传

  陈之藩,1925年生,河北霸县人,天津北洋大学电机系学士,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科学硕士,英国剑桥大学哲学博士。曾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副研究员,休斯顿大学教授,香港中文大学讲座教授,波士顿大学研究教授;现任香港中文大学电子工程系荣誉教授。著有电机工程论文百篇,《系统导论》及《人工智慧语言》专书二册;散文有《大学时代给胡适的信》、《蔚蓝的天》、《旅美小简》、《在春风里》、《剑河倒影》、《一星如月》、《时空之海》、《散步》等。

  陈之藩先生办公室的墙上挂着爱因斯坦的像,爱因斯坦的对面是一大一小两张梦露的裸体艺术照。我一见就好奇地问为什么,陈先生说:“好看。”我又问:“童教授没意见吗?”他笑答:“童教授有什么意见?童教授每天都来。”童教授是陈之藩的太太童元方,在香港中文大学翻译系任教,陈之藩是电子工程系的荣誉教授。据童元方讲,爱因斯坦和梦露的图片都是她送给陈之藩的。

  在作品中,陈之藩时常提起的科学家是和梦露“朝夕相对”的爱因斯坦。他讲的两个关于爱因斯坦的故事,让人一听难忘。一个是:爱因斯坦刚到普林斯顿时,主事人问他一年要多少薪俸,他说五千差不多了。一年五千元是物理系刚毕业的学生的水准,主事人说:“给你年俸五千,给别人就不好给了,请为我们着想一下,还是勉强定年俸一万五千元罢。”另一个是:爱因斯坦的谈话里总给听众一个印象,他的贡献不是源于甲,就是由于乙,而与爱因斯坦本人不太相干似的。就连那篇亘古以来崭新独创的狭义相对论,并无参考可引,却在最后天外飞来一笔:“感谢同事朋友贝索的时相讨论。”

  在生活中,曾和陈之藩时相讨论的科学家是杨振宁,杨也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陈之藩说,杨振宁长得真漂亮,第一次见杨时,他的一个外国同学就问:“杨为什么不到好莱坞去当演员。”我提起杨的太太杜致礼在诺贝尔颁奖会上的一张照片真漂亮,陈先生说,他在一个旧书摊上发现了那张照片,还专门找来送给了杨。

  陈之藩喜欢写信,和他通信颇勤的前辈有胡适和沈从文,后辈则有董桥,董桥提起这种书信因缘:“陈之藩是大学问家,满腹经纶,平时惜墨如金,聊天写信却往往畅所欲言,教人如沐春风。”

  陈之藩的书法写得清雅,我曾经请教过他对沈从文和台静农的书法的看法,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对艺术,他总有一些出人意表的妙句。

  陈之藩喜欢念诗。他翻译过许多英文诗,集成《蔚蓝的天》。第一次见面时,我念了一对古句:“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他笑了,说下句比上句好。

  故人旧事

  1947年,陈之藩在天津北洋大学电机系读书,有一天在广播里听到北京大学校长胡适《眼前文化的动向》的演讲,觉得与他的意见有一些不同的地方,遂给他写了一信。胡适很快回信,彼此的通信由此开始,陈之藩回忆:“他的诚恳与和蔼,从每封信我都可以感觉到。所以我很爱给他写信,总是有话可谈。”日后这些信集成了《大学时代给胡适的信》。求知若渴的陈之藩与胡适、沈从文、金岳霖等人有着不寻常的交往。

  南方都市报:和胡适通信之后,你曾到北平东厂胡同和胡适见过一次面,那时候是夏天,你是穿短裤去的?

  陈之藩:我穿着短裤,聊了一会,训导长贺麟来了,要跟他商量学生闹学潮的事,我就告辞了。和胡适实际上没说多少话。

  南方都市报:《大学时代给胡适的信》作代序的那篇《世纪的苦闷与自我的彷徨——青年眼中的世界与自己》写得好,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写的。

  陈之藩:现在让我写也写不出来。就因为那篇文章,他们都吓坏了。他们是胡适、金岳霖、冯友兰、沈从文。他们彼此讲,问胡先生这人是谁?胡先生说他常给我写信啊。

  南方都市报:你在北洋大学电机系读到一半时,对国家前途感到悲观,想改读哲学救国,就考入清华大学哲学系,这事在你们家掀起了轩然大波,你为了改专业的决定还到清华大学跟金岳霖见过一面?

  陈之藩:金岳霖真厉害,我真服他。那时候我很悲观,他说你知道什么叫悲观吗?悲观就是你认为有一套价值观念以后,比如你觉得金子很值钱,你当然设法要保存,把金子拿到家里来,拿到兜里来,但是保存之无法,金子被人抢走了,乃感悲观。他给我解释半天,我心里很舒服,他并没解答我的问题呀。他说胡先生的思想跟汽车一样,(笑)是后来居上,汽车越新的越好。他每一句话都像格言似的,你真受不了。(笑)

  南方都市报:就是那一次见面,他把你从清华给打回来了。

  陈之藩:他又不给你作决定,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就又回到北洋大学了。

  南方都市报:有没有跟他写信?

  陈之藩:写信以后才能见到他嘛。写信有好多种,中国式这么写(从右到左竖着写),也有跟外国一样,横着写,现在大陆也横着写。金岳霖他这样(从左到右竖着写),他怕他手沾墨。(笑)金岳霖跟梁思成住在一块。梁思成是林徽因的丈夫,他们的儿子梁从诫在美国说得最精彩的一句话是:前清政府真是腐败,出了我爷爷梁启超,中华民国真是不行,出了我爸爸梁思成,我现在从伟大的祖国来,出了我!大家就一起鼓掌。(鼓掌,大笑)就是这句话,我们听得最舒服。

  南方都市报:你和冯友兰有没有见过面?

  陈之藩:我对他的书很熟,但没见过,他当时刚从美国回来,不容易见到还是怎样,我忘了。我喜欢冯友兰,而胡适不喜欢他,我还在胡适那儿吹冯友兰,胡适太忙,冯友兰的书他大概没看过多少。他不喜欢冯友兰是因为冯友兰是当代同行而出毛病,还是因为冯友兰跟他宗派不一样,那时候我搞不清楚。现在我觉得冯友兰不像他自己书中写的那么好,但是胡适始终倒是一致的,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老实可靠的。但是那时我不觉得,我觉得冯友兰很尖锐。

  南方都市报:你和沈从文是又通信,又见过面?

  陈之藩:沈从文非常有意思。他住在中老胡同,是北大的宿舍。我到中老胡同去看他,大概是看完胡适的第二天。他们都是同事,整天聊天。你不知道那时候他们说话,国语都很差。他算是很努力的了,因为他吃教国文这行饭的,还是有些我不懂,但是大致懂。跟他谈些什么,问我什么我都忘了。我也很会出题目给他谈,如:在联大教什么课啦?我熟悉他的小说啦。沈从文的太太张兆和出来了,拿着一堆小孩衣服。他们的小孩小龙小虎很小,跑来跑去。沈从文就作了介绍,怎么介绍不记得了。

  南方都市报:她漂亮吗?

  陈之藩:我们那时候全校两千人,女同学只有三四个,漂亮女人没见过,就是看过电影里的白杨之类的。大概她也化了妆,完全在我想像之外的,觉得是挺漂亮的。她说沈先生对陈先生的文章很欣赏。我就说没有什么了,我傻傻地也不会答,连一句敷衍的话也不会说。我想到从前沈从文怎么追她,在上海公学怎么要他怎么不要他。沈从文真是好,看到我觉得他太太很美,所以他就给我下台阶,他就把话题引到另外的题目上去,我就镇静下来了,镇静下来以后一会就好了。我在北洋大学电机系毕业以后,学校分配我到台湾去,那时找事很难的,我在北平自个也找不到事。你看沈从文很奇怪,他就给我找到事了,那时我已去台湾了,坐船到台湾以后接到他的信,他说天津《益世报》里有份工作,也就是写些文化,跟电机完全不相干。后来的信他就说你千万不要回来,华北到处是血与火。

  南方都市报:沈从文重要的文学作品都是在1949年以前完成了,你当时觉得他的文章怎样?

  陈之藩:沈从文的文章我跟童教授(陈太童元方)研究过,童教授喜欢他的短篇小说《柏子》,说他这篇写得最好。我喜欢《边城》,大概是电影明星选得漂亮(笑)。我是先看的电影,后看的《边城》。那时候我觉得他的散文不如我写得好(笑),更不用说后来了。

  赴美留学

  1948年,陈之藩在北洋大学毕业后,由学校派到台湾南部高雄的台湾碱业公司工作,后进入梁实秋主持的国立编译馆工作。有一次胡适从美国回台湾,鼓励陈之藩赴美留学,知道陈之藩经济拮据,胡适回美后就寄了一张支票。1955年,陈之藩赴美留学,应聂华苓之约在《自由中国》刊载了成名作《旅美小简》。

  南方都市报:你刚开始在台湾工作是怎么样的?

  陈之藩:学校派到那个公司做工,我修过好多马达,修马达很有意思。我所有的部下,二十多个都是女孩子,在工厂做工,因为高雄非常热,女孩子一晒就黑了,所有女孩子的脸都包上,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没有一个我知道的。她们结婚的时候因为我是她们长官,以我为荣,请我吃一顿,我得给她们红包,也很严重,挣的钱太少,结婚的太多。结婚时新娘打扮得真是漂亮,你就是阿花啦,我说我怎么不认识,我认识我就追你啦(大笑)。还有一个阿苏,每个都好漂亮,但是我都不知道。我教她们修马达,阿苏坐在这,我搂着她,我只看见她眼睛,别的都看不见,但是手一摸,我说这么细。我按着她的手,那是非拿着手告诉她怎么修不行,没别的办法,手就这么点,手很软。我一握就知道这是阿苏的手,这是阿花的手,别的我就不知道了(笑)。一见到阿苏我就想起薛宝钗了,我就叫她薛宝钗。我们言语不通嘛,她会闽南话,我不会,她国话就说那么一点,但是我是boss(老板),她就慢慢听懂那几句话,什么“上来、下去”等。教她修马达,很快乐!那时候假如女工们没有捂着一块布,我一定追一个,story(故事)就完全不一样了,也不会去台北,也不会去李书田(1900-1988,1926年获得美国康奈尔大学研究院土木工程专业博士,曾任北洋大学工学院院长)那儿的国立编译馆里了。

  南方都市报:怎么去的国立编译馆?

  陈之藩:得诺贝尔奖金的朱棣文(1997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外祖父李书田让我去的。李书田在编译馆,我是他得意的学生,我说我整天修马达干什么,实在无聊,他叫我去。在国立编译馆,李书田和梁实秋是同事,后来梁实秋当了国立编译馆的馆长。

  南方都市报:胡适借钱让你去美国留学是怎么回事呢?

  陈之藩:梁实秋当国立编译馆馆长以后,胡适从美国来了,梁实秋跟胡适说借钱的事,说你帮帮他。还不是我跟他说的。

  南方都市报:那就考到美国去读硕士?

  陈之藩:还没这么简单,这时候我大学毕业已经五年了,我就到领事馆里考试。考试也很有意思,我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他们跟我说你得看《time》(时代)杂志,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我的英文也不那么好,在编译馆算不错的了,考试前真看了《time》杂志,还就考那一段,这是怪事,我就译过那一段。这不要紧,那个领事,说去不去很严格的,笔试我刚预备好就考,真巧一个生词也没有,笔试算通过了。口试那领事从美国来,刚学中文,客厅里坐着一大堆人,他从屋里出来,宣布现在该谁了。他要练练他的中文,他一看陈之藩,发音稍微差一点,他大声说“陈-吃-饭”(大笑),大家都笑了,他不好意思,他说我说得不对吗?我说你说的全不对。他说应该怎么说?我说“陈之藩”,他就跟着我说,口试就这么通过了(大笑)。

  南方都市报:考试通过后就去了美国读书?

  陈之藩:没去,怎么去?胡适先生给你存了两千四,你还能跟人家要路费吗?你上飞机要给机票钱。胡适借的是美国要求留学生交的保证金。

  南方都市报:那怎么办呢?

  陈之藩:你说怎么办?我延迟了一年,我写了一本书,这本书是胡适最欣赏的我的作品,是物理书。我写物理教科书是因为没有去美国的单程飞机票,写本教科书挣稿费,又遇见一个贵人,杨家骆(1912-1991,1926年主持《国史通纂》的汇编,曾创办中国辞典馆,赴台后主持世界书局)对我真是好,其实这些人都对我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家骆是世界书局的老板。人家跟我说你编译馆做事的人,你编的书卖给谁,你得找一个教授联名,把他名字写在前头,把我名字写在后头,这才可能出书,就请一个师范大学的教授挂一个名。可笑这个书稿到杨家骆那儿,请求他考虑出我这本书,他就这么一看,他说好啊,他显得非常惊讶,他说不要师范大学教授挂名,就出我自己单个人的,我头一本书就是他出的。出书我也就拿到去美国的路费,大概五千块,美金大概一千块,就这么去了。

  南方都市报:到了美国就在那里写《旅美小简》,寄回台湾发表。

  陈之藩:《旅美小简》那是另外的story,聂华苓在编《自由中国》文艺版,我给她发现了。她知道我能写文章,所以就约我在《自由中国》写稿。我在美国无聊嘛,写完后寄给聂华苓,她就登了。大家都看《自由中国》,因为《自由中国》比较开明一点。

  追忆胡适

  从1955年陈之藩赴美到1960年胡适回台,正是胡适在纽约最是冷清、最无聊赖的岁月,陈之藩有幸和胡适谈天说地,说短道长。陈之藩回忆:“我所受之教常出我意外,零碎复杂得不易收拾。”1962年,胡适在台湾逝世,在美国任教的陈之藩含泪连写了九篇纪念胡适的文章,后集成《在春风里》。

  南方都市报:你到美国时胡适已在纽约了?

  陈之藩:他已经在纽约了,偶尔回台湾一趟。

  南方都市报:那时是他最寂寞又最清闲的日子。

  陈之藩:清闲倒不清闲,但是他最寂寞,大家都不理他。他喜欢整天跟客人聊,他也有可聊的,他也喜欢听大家的意见,他外国朋友比中国朋友还多。那时候暑假他常找我,他没得聊。我那房东老太太,她说他的英文比你好多了,我说他是当大使的,她不信,说你会有当大使的朋友。因为他很客气,我不在时他就留message(消息)。

  南方都市报:那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陈之藩:比如说,西南联大四个教授:闻一多、费孝通、潘光旦、吴晗,四个人写的都好,都在水准以上,他们写给马歇尔的信。胡适蛮喜欢闻一多的。我就不问吴晗了,我不问,他也不会说,他的意思是吴晗跟他的关系太近了,因为是他推荐吴晗到清华教书的。我问他潘光旦怎么样,他说潘光旦很有个性。我说费孝通,他就说油腔滑调。我很佩服费孝通,很受他的影响。我们那时候念的差不多就是费孝通从英国写的那些,我的文章很受他的影响,也没想过胡适会说他油腔滑调。

  南方都市报:唐德刚的《胡适杂忆》里说胡先生那时候挺可怜的。

  陈之藩:也不像他说的那样,不是丧家之犬。唐德刚的《袁氏当国》写的袁世凯很详细,从前很多我不知道,写得很好,写胡适的就太轻佻,形容不出胡适这个人来,形容胡适的词不是很恰当。

  南方都市报:你跟唐德刚是怎么认识的?

  陈之藩:是我在香港的时候,他和宋淇、夏志清因为《红楼梦》争起来了,让我断。唐德刚认为《红楼梦》里头所有女孩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大脚就是旗人,小脚就是汉人,他说《红楼梦》所有女人的脚是什么样,《红楼梦》里面绝对没说过,他是故意不说,搞不清她们是汉人还是旗人。他们就为《红楼梦》里头所有女孩的脚是大脚还是小脚吵起来,我也不知道就给卷进去了(大笑),谁知道?!

  南方都市报:这考据也太烦琐了吧。

  陈之藩:《红楼梦》我也看过,我确实没想过。他说人一睡觉不就得露脚吗?怎么曹雪芹就没说过脚呢?那时宋淇和唐德刚打得一塌糊涂,还把我卷进去。唐德刚骂夏志清,他说我看《红楼梦》都是在重庆防空洞里面看的,你夏教授在哪看的《红楼梦》?你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皮沙发上看的,我看了多少年了,你才看了几年,这话损人了,俩人摆资格,俩人无聊骂起来了。

  剑桥博士

  1969年,在美国任大学教授的陈之藩获选到欧洲几个著名大学去访问,于是接洽剑桥大学,可惜该年剑桥大学的唯一名额已选妥。陈之藩不想到别的大学,索性到剑桥大学读博士研究生。在那里,陈之藩写下了名作《剑河倒影》。陈之藩说:“剑桥之所以为剑桥,就在各人想各人的,各人干各人的,从无一人过问你的事。找你爱找的朋友,聊你爱聊的天。看看水,看看云,任何事不做无所谓。”

  南方都市报:你到剑桥读哲学博士的情况是怎样的?

  陈之藩:我读的那个是哲学博士,是最低的。还有一个是科学博士,剑桥我没仔细研究过,比如说你在伦敦某所大学毕业,十年后你没有犯罪记录,你提交三篇论文,审查通过后,他们给你一个博士,这叫科学博士,根本不念书,你自个愿意解决什么问题在杂志上发表。最高的叫神学博士(DivinityDoctor)。哲学博士是最低的,哲学博士在学校里念得最辛苦。在一百里地某一个塔尖,划一个圆心,你这一年不许离开这儿。至于上课不上课没关系,你就在塔尖,礼拜四你要到学校吃一顿饭,要交五镑钱。

  南方都市报:当时你已经是教授了,他们就在你的门牌上写着“陈教授”。

  陈之藩:那是他们客气。

  南方都市报:冯友兰讲过一个笑话,说如果光从课程表看,中国北大、清华的毕业生,可以教美国的哈佛;哈佛的毕业生可以教英国的牛津、剑桥。有人说,中国读本科所读的课程在国外可以读博士了。

  陈之藩:所有的中国人都对博士误解,包括金庸也是误解。金庸一定是在浙江大学有学生污辱他,他气了,到英国剑桥去读博士了。翻译《红楼梦》的人不是给他翻译《鹿鼎记》吗?有人建议,给他荣誉博士,荣誉博士是最高的荣誉啦,他还非要读一个博士回来。我老想写一篇文章关于什么是博士,我带过好多博士,在香港带过,在休斯顿也带过,在台湾也带过。博士就是所研究的都是小问题,就我而言,老师带博士最多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自个上路。科学研究到什么情形,请你继续研究,或者你研究别的问题,那也没关系。那么三个月到六个月以后,关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我一定不如你,你得跟我讲,一年以后你understand(理解)到什么程度。博士就是对着一个问题,当你发表的时候是全世界第一,这是最低的标准。不是抄别人书,抄别人书你给我看什么?你也不用骗我,你骗不了,你骗我可以,你骗不了全世界的人。你发表出来就得给大家看,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这个问题,你骗不了人,你可以骗一个人,骗一个时代,但你骗所有人forever(永远),不可能的。解决一个问题你是第一,这就是博士。

  B14-B15版采写:本报记者李怀宇

  B14-B15版摄影:林顺利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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