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虹
这部曾在柏林影展上荣获“水晶熊奖”的《纯真11岁》，作为一部以儿童视角来触及战争题材的影片，拥有真诚的品格。枪声、炮火、死尸……这些本不属于童年世界，忧郁、迷惘、愤怒……这些也不应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年龄的体验，对于影片中11岁小男孩恰瓦而言，这就是生活，就是事实。弱小的身躯承受成人的责任，稚嫩的心灵感触人生的残
酷，因而影片极富张力，主题倍显沉重，也许这已超过了一部儿童电影所应承载的分量。看到美丽的家园被摧毁、天真的童年提早结束、正常的学校生活被打乱，我不得不叹息与感慨：和平与自由，多少年的呼喊，多少人的愿望，却总是一种空想；战争与灾难，总令无数的普通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影响和改变孩子们的一生。记忆不应是梦魇，童年不应由泪水织成。
“孩子的眼睛里找得到天堂”，这是诗人泰戈尔捕捉到的纯真———孩子放眼所见世界的美好。可是面对战火纷飞的现实生活，孩子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稚气的脸庞写满忧愁。影片以小男孩恰瓦的眼睛为视点，呈现了激烈内战中的诸种景象：街头是荷枪实弹的军人来回巡走、战后随处可见的断垣残壁、邻居女孩中弹死于奶奶怀中、神父因反抗暴行而遭殴打乃至酷刑……恰瓦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与失望的神色，他不解正义与自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消逝？昨天还是自己的玩伴，在学校被强行征兵后不久，竟也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战争机器，恰瓦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同学失去了往昔的纯真，有了恶魔的心肠？一场混战后，他再次来到自己所心仪的小姑娘家时，所能找到的只是大火肆虐后的一块布片，那一天他明白了生活的无奈与永远的失去，品尝到的是泪水混着雨水的苦味，他把泣血的悲怆永远留在了心中。
假如此片渲染的只是战争对于孩子的创伤以及由此施予的同情，那么尚不足以构成令人动容与震撼的基础。也许正是由于原著作者奥斯卡对于自己这段童年记忆与情感的真实记录，以及导演对于战争中人性与童真的透彻理解，使得影片没有洋溢廉价的温情，而是给予了对孩子在如此残酷境遇中的尊重。恰瓦在父亲离家后，告诉自己是男子汉，是母亲唯一的支柱，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始终有一种倔强的光芒，他不但找到了公车上的打工以补贴家用，也帮母亲照顾家中弟妹；他敢于听被当时政府禁播的歌曲，还给同伴们发传单躲避追捕。恰瓦的懂事与成熟，憧憬与机敏，让我们看到了在战争中孩子迅速成长以及具有的那份坚强与智慧。
尽管经历了惨烈的战争与离散，失去了无尽的欢乐与幸福，恰瓦没有被剥夺走纯真。影片通过一个个细节把战争的灰色与童年的亮色予以了对比：枪声大作，弟妹被子弹吓哭，恰瓦把妈妈的口红夸张地涂满脸，使得他们破涕为笑；宵禁前，孩子们在冉冉升起的孔明灯中，满载希望与欢笑；在躲避军队追捕时，全村的男孩躺在屋顶彻夜数星星……这些诙谐、童趣、浪漫并没有被地动山摇的世界剥夺。虽然转瞬即逝，但却是作者心中永远的珍藏，也是影片让我们悲喜交加，在为之心酸的间隙尚可以会心微笑的所在。恰瓦与同伴们心存着对和平的向往，对纯洁童年的留恋，这是跨越国界、超越时代的期盼。尽管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这一代没有经历过战争，但都曾是个孩子，明白童年的珍贵和纯真的可贵。丑陋中要坚守美好，残酷中要留存希望，这应该是影片编导所要倾吐的心声，也是我们看完此片可以得到的体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