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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写《兄弟》的人到哪里去了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4月17日10:00 南方都市报

  本期主题:《兄弟》

  评鉴:归马雷(特约书评人)

  评分:★★

  评审标准

  ★★★★★很好,令人手不释卷

  ★★★★好,但缺点明显

  ★★★一般,没有惊喜

  ★★失望

  ★很失望

  2006年3月20日,余华的长篇小说《兄弟》(下)可以说是在一种巨大的期待中登场——其中大部分来自《兄弟》(上)的影响,小部分来自对这部小说的争议。随着传说中的《兄弟》下部面世,一个多月来这种争议扩大化了:作家自信心爆棚的同时,评论界和读者却不乏“不和谐”声音。对于作家而言,保持对作品的信心、对评论的漠然实属应该,然而面对这部让人腹泻般好读的小说,即使没有来自评论界的理论分析,凭起码的艺术感受力,我们也能对《兄弟》(下)作出判断,而这恰恰是与作家的自信心相去甚远的。

  《兄弟》的时间烙印

  对于十年未曾出版小说的作家而言,固然不能脱离他过去作品的高度以及影响力侃侃而谈,因为这意味着作家技艺的传承和进步与否,然而考量一部新鲜作品的诞生,除了这种比较,我们的目光似乎更应该关注作品孕育的时间与场景——此时此地,以及此时此地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构成了这部作品的时代氛围,也是存在于作品中的蛛丝马迹,恰恰是我们打开或理解一部作品必不可少的密码。对于一件艺术作品而言,缺少时间标志,就缺少了很多可以理解、值得深思的东西。

  所以,对于《兄弟》来说,2005、2006年就是它们的烙印。这个烙印要求我们厘清一个事实:《兄弟》并非余华十年磨一剑的产物,虽然他的确有过十年未写小说的经历,然而《兄弟》却是2004-2006年的产物。余华曾经在访谈中提到,原先计划写一个家族的百年史搁浅,才转而写《兄弟》。这里之所以要不厌其烦地考证(其实不是考证,只是点明,在对《兄弟》的批评中,似乎没有人提及这一时间究竟对作品有何影响),因为由此入手,我们可以发现,《兄弟》这部长篇的确只会在这一时期出现,不可能产生于“先锋作家余华”时期,也不太可能在将来被重复——虽然我们不能寄望于它不被重复。

  简而言之,《兄弟》诞生的时期,乃是《英雄》、《十面埋伏》与《无极》相继诞生的时期。固然有艺术创作形式上的不同,然而以上作品几乎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宏大的叙事手法,在固有艺术形式上堪称开风气之先的突变,以及不可掩饰的在商业成功上的诉求——对这一点,创作者也不约而同地采用了相当高明的说法,通过媒体形而上地将作品的含金量大大提升,以至于我们在评说的时候只顾及宏大叙事的该与不该,对与不对。即使过了若干年,我们再讨论这部作品,依然离不开“此时此地”,离不开将之与《英雄》、《十面埋伏》与《无极》这些作品摆在一起讨论的必然。或许对于将来的研究,这些作品提供了一个绝对真实的时代范本,由此可以看到这一时段知名度最高的艺术作品是何等的相似。

  《兄弟》(下)将主角的位置留给了李光头,借此来展现作家笔下的“伦理颠覆、浮躁纵欲和众生万象的时代”,描写了李光头在各种生意之间一步步做大做强,辅之以宋钢、林红这对夫妇的遭遇——公正地说,《兄弟》(下)的确让我们看到了这个时代的种种现象,但如果说真的就写出了这个时代的质感,让我们看到了这个时代的荒诞,未免言过其实——

  作家本人到哪里去了

  《兄弟》(下)和余华的大部分作品不同,它是关于当下的小说,尤其是潜在地有表达时代的任务。这一任务在李光头这个人物的身上逐一表现——主持残疾人福利厂、从童铁匠余拔牙等人手上筹措资金做服装加工、捡破烂起家开始企业家的生涯、操办“首届全国处美人大赛”等等。正如上文所说,发生在李光头身上的这些故事,包括宋钢夫妇的,都没有超出读者的经验范围。在现实生活中,甚至我们所看到/读到/听到更为离奇古怪的事情有的是。这些故事并非作家从这个时代提炼的经验。《兄弟》(下)可以说直播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然而这种现象式的描述根本就缺乏文学意义,这些让读者读起来何等熟悉的段落,何等不假思索的段落,使得这部小说成为像新闻报道一样的叙事,丧失了小说应该承载的文学意义。

  就主题来说,最重要的是在《兄弟》里我们看不到作家的身影。在描述时代的同时,作家取消了自己对于这个时代应该表达的东西——自然,如果故事并非来自对时代的提炼,也就谈不上所谓表达。以小说中多次提到的刘作家与赵诗人为例,这两大文豪穿上李光头贩运回来的日本垃圾服装之后(分别是“三岛”、“川端”),在大街上打招呼——

  “近来不写诗,”赵诗人说,“近来构思散文,题目有了,叫《我在美丽的刘镇》。”

  ……“近来不写短篇,”刘作家说,“尽量构思长篇小说了,题目也有了,叫《天宁寺》。”

  这两个人物和其他人物一样,非常脸谱化,值得留意的是他们所体现出作者的类似暗嘲的意味——事实上他们的出现也根本不是针对文坛具体的某个人某件事。但最为奇怪的是,你也可以这样解读,这种功能只能归于作者有意识的写作,他的讨好与讨巧。

  诚然,在小说中有不少段落可以让人不乏恶作剧地想要对号入座。比如李光头的起家,他原本是要抗议再回残疾人福利厂当厂长,却想不到在县政府的门口当起了垃圾佬,本来想混口饭吃,没想到得了天下。在当下的时代,这样经历的人很多,李光头的经历简直不乏真实的成分。再比如“首届全国处美人大赛”,也是一个事实存在。但是,为什么即使将周游这个卖处女膜的江湖骗子写得如此详细,都丝毫没有突出现实的荒谬感?反倒是让小说缺乏虚构,跟现实粘在一起。事实上,作者在《兄弟》(下)里对“首届全国处美人大赛”的处理,实在违背了“反映时代”这一初衷(当然所谓“违背”也许不过是想当然尔),这个部分最大的用处在于吸引眼球——并不是因为“处美人大赛”有多么情色的成分,而是在于它不是一个成熟作家该处理成的样子。

  可以说,在《兄弟》(下)里,作家本人是时代的抄写员,他将发生过的逸事段子稍作加工,呈现在了读者面前。诚然,一部3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可以让人腹泻一样地读完,但是我们不得不深究作家的态度,他通过作品试图表达的立场——固然有不少艺术作品因其无意义而牛逼,但是文学作品里,作家永远都不可能缺席。《兄弟》自然有它值得可圈可点之处,然而若提到缺点,那么这部小说在主题上的暧昧是最大的症结,它描绘了光怪陆离的众生相,然后告诉我们这就是“伦理颠覆、浮躁纵欲和众生万象的时代”,而不论是在李光头的故事,还是宋钢的故事、林红的故事乃至周游的故事里,都没有清晰地体现出作家本人的意识。我们也就无从知道,他尽力描绘的“这个时代”在他的艺术世界里究竟是何格局,也借此看出,所谓的表现时代种种说辞,对于小说而言不过是无用的噱头。

  这跟我们从《知音》等杂志上读到的故事有何区别?纵是《知音》的文章也会批判现实弘扬真爱。

  快感是如何产生的

  不可否认,《兄弟》提供了一种标准的畅销书语言,让读者可以一口气读完。《兄弟》的语言,尤其是下部的语言简单直白之极,阅读没有障碍可言。为什么《兄弟》上部的质量优于下部,为什么它的主题如此薄弱无力,为什么它没有如作家所言写好了爱情,都可以从语言上可见一斑。

  当残疾人福利厂的厂长李光头带领着他的忠臣——十四个瘸傻瞎聋的福利厂员工去向林红表白爱情的时候,除了将这十四个残疾人的表现工笔描绘之外,李光头是这样出现的:

  李光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他把福利厂的全体工人都带上了,他要兵临城下针织厂,要去向林红宣布自己波浪滔天的爱和群山巍峨的爱,他说:

  “我要让林红知道,我对她的爱,比山高比海深。”

  尽管作家说,这部小说是以当下刘镇的视角来叙述故事,却不能解释语言的粗糙简单。《兄弟》的语言其实是日常语言,而不是作为一部小说应该具备的文学语言。语言是一部作品的原料,很难想像这样的小说在让人一口气读完的同时如何回味?

  又如李光头服装生意失败,“股东”童铁匠等人痛打李光头,童铁匠的叫骂:“他妈的你听着,老子以后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老子要世世代代揍你下去!”如果这句台词尚属差强人意,那么接下来逐一叙述各位“股东”的痛骂就纯属注水——

  童铁匠把自己揍的头晕眼花以后,咬牙切齿地发誓了:“李光头这王八蛋,老子不把他揍成个瘸子傻子瞎子聋子,老子誓不为人。”

  哭得伤心欲绝的王冰棍听到童铁匠的誓言,也擦干眼泪,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仿佛要荆轲刺秦王了,他挥着拳头发誓:

  “老子一定把他揍成个残疾人……”

  显而易见,这样的小说语言是最为讨巧最不费事的语言,甚至不是真正的口头语言,而是想像出来的口头语言,也只能是一种缺乏承载含量的语言,在此叙述之下,是无论如何不能赞同“我终于会写爱情了”、“我认为自己是在进步”。

  文本细读

  文学是如何稀释在大白话之中的

  宋凡平之死

  和《兄弟》(下)相比,上部《兄弟》的质量更高:文学的成分在小说中尚且清晰可见,未曾流失。宋凡平之死极其夸张,一是篇幅大,二是对于血腥事件的不回避(虽然这是否表现了“精神狂热、本能压抑、命运惨烈”的“文革”年代有待深究)。但是就文学意义而言,这一部分堪称整部小说最为饱满的地方,纵情落笔,并不给人注水之感,相比之下,宋钢对苏妈说“你是一个好人”这样煽情的句子在《兄弟》(下)也找不到了——《兄弟》(下)带来的不是煽情,不是好看,而是一种简单语言下的快速阅读。

  十四个忠臣

  作为在过去十年享有极高声誉的小说家,《兄弟》里依然有作者往日的荣耀痕迹。李光头去残疾人福利厂当厂长,十四个瘸傻瞎聋的福利厂员工多次上阵。

  首先是“参见”民政局陶局长,接下来还有由李光头带队亲自向林红表白等场面,将这十四个残疾人的表现都写得非常仔细,到了不厌其烦地排列组合的地步,甚至能体会到作者本人的津津有味,这些描写固然能让人感受到人物、场景的荒诞化,然而由于毫无节制的描写,完全没有割舍,荒诞变成了好笑,好玩,反而起到了稀释的效果。

  李光头打官司

  如果说真有所谓荒诞的话,那么李光头打官司应该算上一桩,这个中国版的多个孩子抱大腿叫爸爸的故事因为李光头结扎那么一个伏笔,称得上真正的闹剧。作为全书亮点之一,李光头的表现可圈可点:

  李光头在法庭上坐了两个小时,他兴致勃勃地听着那些女人的陈述,像是一个孩子在听故事一样听得入迷。当陈述的女人哭哭啼啼地说着自己和李光头的美好往事时,李光头听得红光满面,他时常惊讶地咧嘴叫起来:

  “真的?真的是这样?”

  宋钢的乳房

  另外一个荒诞之处是宋钢的乳房,宋钢和江湖骗子周游四处贩卖人造处女膜,阴茎增长器,最后卖上了丰乳产品。在周游巧舌如簧的劝说下,宋钢长出了乳房——这对长在男人身上的乳房才真正谈得上一本小说在描写时代——它具备了虚构、想像和创造的东西,同时让人觉得自然,是一个懦弱如宋钢那样的人物所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也才能表达时代竭尽癫狂的特定,而不是简单地将世相堆砌起来。

  总的来说,语言的简单化、人物情节的反复化决定了这部小说的某种趣味和取向——如果它不厌其烦地谈论粗鲁的事物,那么不过是在尽自己的本分,是在竭力迎合“纵欲时代”罢了!像“首届全国处美人大赛”,如果说描写此类大赛“潜规则”:“……那十个评委已经被参赛姑娘们睡得晕头转向了,睡得手无缚鸡之力了,都快睡成性废品了”,乃至李光头和1358号、864号的床笫之欢还属于必须书写的内容,那么李光头终于将一辈子的追求(林红)搞到手,依然为李光头的性欲大肆描摹,又有何必要?自始至终,林红都只是单薄的形象,我们尚未看到她与宋钢的爱情究竟是不是爱情文本之一,她已经到了李光头的床上,旋即在宋钢的死亡打击之下变成了深居简出的寡妇,立即又在尾声部分变成了妈咪——这已经不仅仅是人物的单薄,而是一部臃肿小说散漫结构的病症之一。

  归马雷

  图:

  《兄弟》(上),余华著,上海文艺2005年8月版,首印20万册,16.00元。

  《兄弟》(下),余华著,上海文艺2006年3月版,首印30万册,27.00元。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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