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世相
一扬
今年是我市的“经济腾飞年”，前不久，市里组织电视台新开办了个“一把手访谈”节目，目的是让名单位的领导在电视上亮亮家底儿，总结一下成绩经验，公开表表决心，
鼓鼓干劲，形成一个再掀经济建设新高潮的大氛围。我们厂挂靠的是市经贸系统，按要求也是在访之列。
电视台给我们厂提供的采访重点是“多谈成绩、突出效益”。可我们厂恰恰属于“夕阳企业”，虽然刘厂长老是用“夕阳过后又将是黎明”对我们进行勉励，可面对半年都发不出工资的窘境，上电视显然不合时宜，所以，刚开始，刘厂长有些抵触情绪，但陆续观看了其他单位头头的专访后，刘厂长观念大变，又积极准备接受采访了。
要说刘厂长真有过人的气魄和胆识，那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要我按提纲做好材料准备，我小心翼翼地请示:“是实事求是还是……”“不，要讲策略，这节目不光是给老百姓看的，市里领导特关注呢。”没等我说完，刘厂长马上打断我的话:“这样，把上半年的利润数字说成提高了10％，不算拔高吧？”还不拔高？按厂里目前的实际效益，10％的数字足以让一个诚实的人脸红一辈子了！我心里有嘀咕，但表面还得服从，只得按交代行事。
访谈如期进行，节目很快就在市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了。我发现电视里的刘厂长面对记者的发问比平时更泰然自若，应答如流。
第二天，刘厂长的访谈就在厂里引起反响，几个老职工代表满怀希望地要刘厂长补发工资。“厂里确实没钱发工资啊。”刘厂长还是叫哭的老办法。“谁信？10％利润增长，可是你面对全市几十万人公开说的。”在他们看来，堂堂一厂之长是不会在公众面前撒弥天大谎的。“电视？！电视那不是、不是……”刘厂长不知怎么解释，只好低三下四甩出金蝉脱壳之计，“老祖宗们，你们先回去，市里有个会议还等着我呢。”说罢，夹起公文包落荒而去。
“都是老职工，怎么都不理解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呢？”我刚追上车，刘厂长就烦躁地发起无名火，“在厂里呆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知道咱们到底是什么家底吗……”
(本版插图康永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