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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溪的文明倒影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4月28日10:42 云南日报

  题引: 琅井在禄丰县妥安乡境内,《南诏野史》载,神狼舔地而出卤,故产食盐,原为“狼井”,后改为“琅井”。被历史遗弃的村庄

  秋天的琅溪仍像夏天那样躁动不安,红色的浪花拍打着岸边泛黄的秋草,田畴里点缀着东倒西歪的稻草人,丰收让大地狼藉不堪。市井上,工业文明的痕迹很难辨认了,残碑断碣掩埋在破败的荒巷中,只有琅溪桥和魁阁两处,还能找到几行遥远年代的文字。这个曾
以卤代耕、不知桑麻的奇特村镇,如今再也看不到南来北往的马帮。蒸腾白雾的盐灶熄灭以后,灶户的子孙们在琅溪两岸狭窄的空间里学会了耕作,旧日的街巷里充满农业文明的韵味:丰收的包谷被编成串,挂在屋檐下,金黄色的果实使每一个小院都透出丰足的喜悦;街道往往成为人们的晒谷场,只要出太阳,镇上的人们便把谷粒晒在大街上,让人没有下足的地方;南瓜堆在窗台下或墙角里,常有狗猫假寐其上;毛驴、猪羊鸡鸭等畜禽大摇大摆地穿街过巷,与人分享着集市的祥和。和所有中国农村集市一样,这里云集着附近村寨的商人们,不大的两条小街,店铺林立,商贩们摆摊设点,叫卖声不绝于耳。最流行的商品是锄头、镰刀等农具,还有适于乡下劳作的塑料凉鞋及各种低档服装,卖药的江湖郎中,杀猪的壮汉,算命的墨镜先生,卖香火的老太婆……这个大山深处的集镇似乎被时代甩在了后面,从每一个怡然自得的面孔上,我仿佛看到时间已在这里定格,我想,这是一个适于采菊的地方。

  只有坐在琅溪桥上,才能体味到时间在无情地流逝。

  四围环山的琅井,在白云匆匆飘过间放映着历史的镜头。山不长树了,我思考着一个不愉快的命题:文明走过的地方,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吗?而文明本身就具有复沓性,从原点出发,必将回到原点,而且会退守得更远?

  我注意到,这个崇山峻岭中的村庄有一件很辉煌的事:它拥有3部志书,即清康熙五年、五十一年的《琅盐井志》,乾隆二十一年的《琅盐井志》,在当代,这也许就是这个村庄与其他村庄区别开来的标志。当我翻阅更高一个层次的《楚雄府志》时,我发现这个村庄居然在遥远的年代中让许多文人墨客心向往之,并留下为数不少的辞赋,这是为什么?

  崇尚自然不仅仅是现代人的专利。清人陈廷夏有8句咏琅井的诗云:“绿暗平川吐晚烟,支公灵异出甘泉。风摇水面文峰幌,雾锁山腰玉带悬。万马腾开迎落照,一鳌挽住吸长川。林和昔有遗踪在,傲雪经霜不记年。”这8句诗说的是琅井8个景点,即:曲川烟柳、宝华胜泉、文笔倒影、玉带封山、天马西朝、鳌峰锁水、奇梅远荫、古柏参天。这小小的琅川,古人写志时也不敢忘记其卑微僻远,自称“蕞尔”,即很小的地方,这个弹丸之地能有“八景”,无疑带有浓厚的文人附会。但是,我至诚地赞美文人们对自然的崇尚,受到现代文化浸濡的文人们,是很难找到这种心境了。

  在琅川8景中,最不起眼的就是“奇梅远荫”。琅川有座奇峰寺,寺内有株古梅树,旧志说,古梅“不知种自何朝,乃千瓣照水梅也,一花三实,迥异诸梅。”更奇的是,“井地遇有祥瑞,即开红梅一枝。”因此,“好事者移种他植,皆不能久”。这奇花异树因而引得“远近士民携樽其下,玩赏不绝”。遗憾的是,早在清康熙五十一年前,这棵古梅即“树老无存,旁有小梅一株”而已,但赞咏此梅的诗赋却让人叹为观止。然而我诧异的是,为什么到过琅井的人们都这样执着地爱慕着花草树木?其中隐喻的潜台词是什么?

  站在琅溪旁,听泥沙俱下的河流吟唱,环视四围的宝应山、宝华山、奇峰山、笔架山、鱼池山、鳌峰山等等,只有萋萋荒草,不见半株树木,过早和过度的开发,使这片本该葱郁的世外桃源变成了光山秃岭,水土流失严重,年年暴发洪灾,清澈的琅溪变成浑浊的泥沙河,河道常常淤塞,患及两岸田畴甚至村庄。旧志上那“沿堤百余株,春绿夏暗”的杨柳不知所踪,河中屯积着红色的泥沙,威胁着这座百年古镇的生存。

  疲惫不堪的琅井在自然浩大的力量下,只剩下微弱的呻吟。我想,琅井这块弹丸之地作出的牺牲太多了,它像一个老人,历尽沧桑,已老态龙钟,步履蹒跚。人们用近似残酷的方式去掠夺自然,自然将以数倍于人的力量还给我们。这种竭泽而渔的开发模式,早在清康熙五十一年前就已发生。《琅盐井志》中说,明代,这块人丁不足500的土地每年向中央王朝缴纳6414两税银,为完成这些巨额税收,小小琅井必须每年生产食盐160万觔,如果遇到闰年,还得增加13万觔食盐产量。到康熙年间,税银增至9600两之多,遇闰年外增800两。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灶洞,不停地吞噬着山上的树木,灭顶的环境灾难发生了,数十公里以内的山岭全部被剃光,毫无遮盖的山岭经雨水冲刷,泥石流等自然灾害连年不绝,人们在获得财富的同时,毁灭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我想,这也许就是人们见到那株仅存的古梅而慨叹不绝的原因。重赋下的“蕞尔”之地

  为了征收更多的地方赋税,从明代初年开始,中央王朝便在琅井设级别与州、郡相同的盐课司,并在这弹丸之地建盐课司大使署。这户籍不足五百的“蕞尔”之地,拉着一辆朝廷的大马车,各种苛捐杂税,压得包括灶户在内的老百姓气喘如牛。

  琅井的盐业,一度浸濡着百姓的血泪,浸濡着这块土地的疼痛。人们不得不审视这样的现实:单一的产业结构使这个朝廷直接监控的小镇再也支撑不起生存的重担,人们必须寻找食盐生产以外的产业,拓出新的生存道路。当然,人们的目光便聚焦在农业生产上,大清王朝的生产力水平,无法让百姓们找到比这更好的生存道路。于是,琅井在提举司官员们的倡导下,开设了“义田”,动员灶户们置田耕作,彻底改变了琅井“无田可艺,以卤代耕,井民米谷仰给邻土”的局面。这种弃煎煮食盐行业而纷纷投身农耕的举动,无疑为琅井的民众找到了新的生存空间,更为重要的是,它逐渐减轻了对环境的破坏,使山川大地得到了一定的休养生息。此后,官府又在民众中提倡蚕桑种养,教授妇女们缫丝织布,琅井于是有了男耕女织,出现了井民在土地上精耕细作的祥和景象。

  现在的琅井人,已十有八九不知煮盐技艺了。盐业的辉煌早已成为泛黄旧志上的陈年故事,随便问一个街巷上的老人,他们已经说不清琅井的由来,一个让人们眩晕的时代被尘封在琅溪的水中,人们已习惯了恬淡的生活方式,茶余饭后,在小街边上支起一炉微火,用山上采来的松针铺在烤架上,烤制一种奇特的豆腐块,把盏叙说着故乡的平凡故事。所有到过琅井的人,都会蹲在街沿下,就着包谷酒,品尝一回这里的“松毛豆腐”,然后逛一回琅溪边的古街巷,满足地离去。

  可是,灶户的子孙们因盐业而认知了广阔的山外世界,他们的后裔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如果说盐业开发是孵化新知的催化剂,那么小小琅溪便是一只孵化箱,走出这里的人,像蒲公英的籽实那样,凭借轻风,飘向遥远的地方。但这条狭窄的山谷中播种着他们的根,琅溪边因而常有寻根问祖的游子。历史的倒影

  寻访琅井的历史遗踪,鹿鸣桥已长满荒草,魁阁在注视了无数的学子走出乡学的院门后,如今已摇摇欲坠。只有开宁寺的香火兴隆如初,善男信女们在规模宏大的铜佛群迁到县城博物馆后,新塑了泥胎神像,对之顶礼膜拜。古梅已不知去向,只有山岚映着幽谷的岁月,轻盈地在群峰间飘忽着。

  琅溪只有到冬天才会变得清澈起来,它发源于古定远县的清水河,从东面流入龙川江,然后汇入滚滚的金沙江。这条溪水从琅井古镇的中间穿过,夏秋暴涨,势高数丈,“盈涸不时,难通舟楫”,它流走了一个时代的辉煌,但在它的波浪中,我们仍能看到那个时代文明的倒影。

  李成生文/图(云南日报)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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